1976年10月6日,吃过晚饭后,坐立不安的陈永贵,接到了开政治局会议的通知,立即想到了住在他隔壁的吴桂贤,对工作人员说:“通知西院的一块走!咱车在头里,叫她跟后头,你们的车跟着,不能叫她单独行动!” 这不是陈永贵第一次这么照顾吴桂贤。两年前他们一起被选为国务院副总理时,一个管农业,一个管轻工业和卫生,都是从基层上来的工农代表。 吴桂贤比陈永贵小不少,在政治局会议上总是拘谨地坐在角落,直到最后才大声说“没意见”。 老领导提醒她要发言,她总说“老同志的意见都很好”。陈永贵看在眼里,知道她在中央工作不容易,开会时常悄悄给她递个眼神,散会后还会念叨“桂贤,下次大胆说”。 那天去玉泉山的车上,陈永贵没多说话,只低声告诉吴桂贤“今晚要解决大问题”。吴桂贤心里一紧,她这些天也听到些风声,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进了会场,见华国锋、叶剑英都神情严肃,她悄悄攥紧了衣角。当华国锋宣布对“四人帮”实施隔离审查时,她跟着大家一起举手,手心全是汗。 散会时已是午夜,陈永贵和纪登奎、陈锡联走在前面,兴奋得像孩子,吴桂贤跟在后面,看着路灯下拉长的影子,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十年动乱,真的要结束了。 其实在此之前,陈永贵就跟“四人帮”拧着劲。去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江青非要让大寨人评《水浒》,说要“同修正主义斗争”。 陈永贵直截了当:“我们农民不懂《水浒》,只知道种地。”江青不依不饶,他只好让郭凤莲召集大会。 江青在会上吹嘘毛主席身体比她还好,陈永贵听得直皱眉——他前阵子去见毛主席,明明见老人家病得很重。 等江青又扯到“党内有人架空毛主席”,他实在忍不住,趁对方换气的空当,直接宣布“散会”,气得江青脸都白了。 后来江青要放她的讲话录音,陈永贵推说“中央没同意”,硬是没让大寨人听那些歪理。 粉碎“四人帮”后没几天,陈永贵拉着李先念、纪登奎去他家吃山西拉面。他系着粗布围裙在厨房忙活,吴桂贤也被请去作陪。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他举起粗瓷碗:“往后啊,咱就踏踏实实种好地,做好工!” 吴桂贤看着他满是老茧的手,想起刚到中央时,自己连文件都看不太懂,是陈永贵教她“不懂就问,别装懂”,心里暖烘烘的。 可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随着改革开放启动,工农出身的干部渐渐跟不上形势。 1977年9月,吴桂贤先提出辞职,说自己“只懂织布,干不了副总理”。陈永贵送她去火车站时,只说了句“回去好好干,啥时候都是好样的”。 三年后,他也主动请辞,坐在交道口的小院里,让儿子代笔写辞呈,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有人想翻他的旧账,邓小平一句话定了调:“他不是那伙人。” 晚年的陈永贵搬到木樨地的部长楼,每天早上从12楼扫楼梯到一楼,买菜时戴顶草帽,没人认出这个扫楼梯的老头曾是国务院副总理。 吴桂贤回了陕西国棉一厂,又当起了纺织女工,车间里的轰鸣声让她觉得踏实。 偶尔在北京开会碰到,两人会站在走廊里聊几句大寨的庄稼、厂里的纱锭,就像当年在中南海一起去开会时那样,没了官衔,反倒更亲近了。 1986年陈永贵去世,骨灰送回大寨那天,吴桂贤特地赶去。看着虎头山下哭成一片的村民,她想起10年前那个夜晚,陈永贵叮嘱工作人员“别让她单独行动”的样子。 这个从泥地里走出的副总理,这辈子没丢过农民的本分,也没忘过帮衬身边的人。 就像大寨人给他立的碑上写的“功盖虎头,绩铺大地”,他的故事,说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在大时代里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