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恶名昭彰的大地主刘文彩的后人,在故土举办了一场祭祖仪式,备下75桌宴席,可容纳650人用餐。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场祭祖竟引得上千人蜂拥而至…… 【消息源自:2011年4月《华西都市报》特稿《一场祭祖引发的历史之争》,四川省档案馆藏《川西地主经济调查(1951年)》,南开大学历史学院《近代地主阶级再评价》课题报告(2013年)】 刘小飞蹲在祠堂门槛上抽烟,手指头被熏得焦黄。远处厨房飘来豆瓣酱的呛味儿,他盯着地上蚂蚁搬饭粒的队伍,突然听见三叔公扯着嗓子喊:"小飞!你倒是去看看,外头又来两辆大巴车!"他掐灭烟头站起来,青石板路上已经能听见乱哄哄的脚步声。 这场面比他预想的邪乎多了。原本计划75桌酒席,请的都是族里老人和县里有头脸的,谁知道消息像长了腿似的往外跑。现在祠堂门口挤着拿手机拍照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穿夹克衫的,胸口别着党徽晃来晃去。厨房总管老张满头大汗挤过来:"飞哥,临时加了15桌还是不够,好些人站着等开席呢!" "把预备的凉菜先端出去。"刘小飞抻了抻西装领子,后脖颈的汗把衬衫领子洇出深色痕迹。他摸出演讲稿又看了一遍,第三段关于祖父办学修路的内容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昨晚县文化馆的老李还打电话劝他:"你非要提文彩公,好歹把'乐善好施'改成'热心公益'嘛!"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司仪刚念到"刘氏先祖德泽绵长",底下突然炸开声吆喝:"德泽?活埋革命烈士算哪门子德泽!"人群哗地裂开道缝,穿旧军装的老头把拐棍跺得咚咚响。刘小飞看见自家二婶慌慌张张去捂音响,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 "五叔!"他拦住要冲下台的族老,抓过话筒说:"今天咱们只叙亲情,不论..."话没说完,后排穿党校校服的中年人突然举起本发黄的册子:"1951年土改档案记载,刘文彩在安仁镇有土地1200亩,佃户交租最高达八成!"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立刻举起手机录像,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厨房飘来的蒸笼热气混着人群的汗味,刘小飞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年前在省图书馆翻到的那些地契,祖父清秀的毛笔字写着"自愿出让",可纸张背面按着佃户的血手印。台下穿中山装的老者突然站起来:"我父亲当年被吊在收租院里三天三夜!"话音未落,装着茶水的塑料杯就飞上了祭台。 "都消停点!"镇派出所的王所长带着人墙挤进来。刘小飞瞥见角落里穿对襟褂子的老太太——那是祖父资助过的文彩中学最后一届学生,正把供桌上的橘子往布袋里装。她颤巍巍地说:"刘校长当年给我们发钢笔..."话没说完就被淹没在"打倒地主阶级"的口号声里。 傍晚清场时,刘小飞发现供桌下躺着被踩碎的相框。玻璃碴子里,祖父穿长衫的标准像裂成两半,正好从金丝眼镜中间断开。祠堂管理员老周蹲在旁边收拾残局:"飞啊,你爹临走前跟我说,有些事翻不得。"远处未拆的红色充气拱门上,"传承优良家风"六个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条僵死的蜈蚣。 后来县里发文叫停了原定的学术研讨会。刘小飞把收集的校史资料捐给了民办博物馆,馆长签收时特意强调:"放民俗展区,不放近现代史那边。"回家路上经过文彩中学旧址,现在挂着"安仁镇第一实验小学"的牌子。门卫拦住他:"校外人员不得入内。"铁栏杆里,当年的哥特式钟楼正在拆除,脚手架上的工人用切割机溅出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