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哥家大概率是要断交了，但我坚决不后悔。 侄女毕业了，在我家住了近一年，前两天我把她赶回去了。 我是被卫生间的吹风机声惊醒的，凌晨一点半。 摸索着摸过手机按亮，屏幕光刺得我眯起眼。隔壁客房的门缝底下还透着光，隐约有说笑声飘过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五次了。 "萌萌，你这吹风机能不能小点声？"我站在客房门口，声音压着怒气。门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侄女赵萌探出头，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姑，我刚洗完头，不吹干明天头疼。" "现在几点了？"我盯着她染成闷青色的头发，那颜色在夜里看着像团鬼火。 "一点多吧，"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转身往屋里走，"我跟同学连麦打游戏呢，姑你先睡。"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出她娇滴滴的声音："哎呀刚才我姑，老古板一个......" 我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后槽牙咬得发酸。这已经是赵萌在我家住的第十一个月了。去年她毕业找工作，我哥在电话里说得恳切："妹子，你在市区住得近，让萌萌先去你那过渡下，找到工作就搬走。" 当时想着亲侄女，又是刚毕业，没好意思拒绝。哪成想，这一住就没了头。 起初我还想着年轻人作息晚，忍忍就过去了。直到有天半夜起夜，撞见她跟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在客厅搂搂抱抱。我吓得没敢出声，回房躺到天亮，第二天试探着问："萌萌，昨晚那是你同学？" "嗯，发小，"她一边对着镜子涂口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送我回来，坐了会儿。" "以后别让外人来家里了，不方便。"我尽量让语气平和。 她突然转过身，口红在嘴角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弧线："姑你这啥意思？我朋友怎么就外人了？你家是金窝银窝啊？"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那天晚上，她故意把音乐开得震天响，我敲了三次门都没人应。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上周三。下班回家一开门，满屋子烟味差点把我呛出来。赵萌和三个男生在客厅里打扑克，茶几上堆着十几个啤酒瓶，地上全是烟头。 "你们这是干啥呢？"我的声音都在抖。 赵萌叼着烟抬头，吐出个烟圈："姑你回来啦？我生日，请朋友来热闹热闹。" "谁让你把人往家里带的？"我指着满地狼藉，"你看看这屋里像什么样！" "不就抽几根烟喝几瓶酒吗？"她把烟头摁在我新买的茶几布上，"我哥都没管过我这些，你咋比我妈还啰嗦。" 那天我没跟她吵，直接给我哥打了电话。"哥，你还是接萌萌回去住吧，我这实在不方便。"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传来我哥闷闷的声音："妹子，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我不放心。你再担待担待，等她找到稳定工作......" "她在我这儿住了快一年了，工作换了三个，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熬夜，"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上周她带男生回家过夜，我都没好意思跟你说！" "年轻人处对象正常，"我哥轻描淡写，"萌萌懂分寸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个焦黑的烟印子，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第二天趁赵萌出去，我把她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 她回来看到行李堆在门口，脸一下子就红了："姑你啥意思？" "萌萌，你还是回家住吧，"我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凭啥赶我走？"她抓起个玩偶就往地上摔，"我哥让我在这儿住的！" "这是我家，"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半夜被你吵得睡不着的时候，你想过这是我家吗？你在我屋里抽烟喝酒带外人来的时候，想过这是我家吗？" 她愣了一下，突然冷笑起来："行，你厉害。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登你家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却站在原地，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第二天我哥打来电话，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咋回事？萌萌哭着回家了！她一个孩子你至于吗？" "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深吸一口气，"这一年我没跟你说过她一句坏话，但她在我这儿的所作所为，你要是知道了，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她是我闺女！"我哥在那头吼，"你当姑的就不能多担待点？" "我担待不了了，"我挂了电话，顺手拉黑了他的号码。 现在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晚上十点准时关灯，卫生间再也不会半夜传来吹风机声。昨天整理衣柜，发现赵萌落下件卫衣，我叠好放在门口的快递箱上，等哪天想通了，让快递寄给她。 有人说我心狠，连亲侄女都容不下。可我知道，善良得有底线，客气得有边界。家是用来放松的地方，不是给别人当免费旅馆的。 至于我哥，或许过段时间他会明白，或许永远不会。但那又怎样呢？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与其委屈自己维持表面的和气，不如痛痛快快守住自己的小日子。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我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