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晚时候,婆婆忽然说道:“唉,今天厂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被老板罚了200块钱呢。我不解的问:为什么会罚款呢?是搞卫生时弄坏东西了吗? 婆婆说:不是的,是她在公司卖废纸箱时被老板看到了。以往她搞卫生的时候,就顺手把废纸箱收集起来,放在三轮车里拿回家,老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说什么。 今天,她居然直接让收废品的人到厂门口来收,可能是想省点力气吧。 纸箱里的规矩 傍晚的厨房飘着葱花炒蛋的香味,我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婆婆突然叹了口气,手里的筷子在碗沿上顿了顿。 "今天厂里那扫地的张阿姨,被老板罚了两百块。" 我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咋回事啊?打碎东西了?" "哪能啊,"婆婆扒了口饭,"就为那点废纸箱。张阿姨不是负责打扫车间嘛,平时扫着地就把空纸箱捡起来,攒多了就捆成一摞,下班用三轮车拉回家。老板撞见好几回,从没说过啥。" 我哦了一声,这种事在小厂里不算新鲜。好些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这样,厂里也默认这是点"外快",不值当较真。 "那今天咋突然罚钱了?"老公端着汤碗过来,也插了句嘴。 "嗨,今天邪门了,"婆婆放下筷子,声音压低了些,"张阿姨不知咋想的,中午直接给收废品的打了电话,让人家开着小货车到厂门口等着。她把攒了三天的纸箱抱出去,当着门卫的面过秤,钱一到手揣兜里就回车间了。" "这不就是换了个方式卖吗?"我有点纳闷,"还省得自己拉回家,有啥区别?" "区别可大了,"婆婆摆摆手,"下午老板从外面办事回来,正好撞见收废品的车刚开走,门卫跟他一提,老板脸当时就沉了。" 我能想象那场景。小老板们最忌讳这种事——私下里怎么都行,一旦摆到明面上,就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板直接把张阿姨叫到办公室,"婆婆继续说,"开头没骂,就问她:'这些纸箱是厂里的还是你的?'张阿姨说:'我捡的废品,算我的吧。'老板冷笑一声:'在我厂里捡的,用我厂里的地方堆着,凭啥算你的?'" 老公皱起眉:"这话说的,有点不讲理了。" "可不是嘛,"婆婆叹了口气,"张阿姨也急了,说:'以前我拉回家卖,你咋不说啥?'老板说:'以前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当着全厂区的面卖我厂的东西,传出去像话吗?这两百块是让你长长记性,再敢这样直接走人。'" 我沉默了。张阿姨大概五十多岁,听说儿子在上大学,家里负担不轻。那点纸箱钱,对老板来说九牛一毛,对她可能就是几天的菜钱。 "后来呢?"我轻声问。 "后来张阿姨就哭了,"婆婆的声音低了些,"一边哭一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拉纸箱闪了腰,想着省点力。好多工人都围着看,没人敢说话。最后还是车间主任劝了几句,让她先回去干活。" 饭桌上安静下来,葱花炒蛋的香味好像也变得有点涩。我想起上次去婆婆厂里送东西,见过张阿姨一次。矮矮胖胖的,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见人就咧开嘴笑,露出点黄牙。当时她正蹲在地上捆纸箱,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滚。 "其实啊,"婆婆突然开口,"那纸箱就算攒一个月,撑死了卖五十块。老板真要计较,当初就不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他为啥现在又较真了?"老公问。 "可能就是觉得丢了面子吧,"婆婆撇撇嘴,"老板嘛,总觉得厂里的东西,哪怕是根草,也得他说了算。" 吃完晚饭,我去扔垃圾,看见楼下保洁阿姨正把几个快递纸箱仔细叠好,塞进随身带的蛇皮袋里。路灯照在她佝偻的背上,影子拉得老长。 我突然想起张阿姨。她被罚的两百块,大概要攒上一个月的纸箱才能挣回来。而那个老板,也许转身就把这事忘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家里攒的几个纸箱都拆开叠好,放在了保洁阿姨的工具车旁。阳光正好,照在纸箱上,泛着点暖融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