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一位在上海市档案馆查资料的市方志办的女同志突然嚎啕大哭,吓坏了一众工作人员。她举着一摞信哭着说“这是我爸爸写的,我要带走”。
1994年,上海烈士陵园正进行迁移,要把安息于此的英灵迁往龙华烈士陵园,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突然扑过来,泪眼婆娑地央求工作人员:“求求你们,让我看一眼我爸爸,行吗?我一出生就没见过他。”
工作人员一听就愣了,心想这人怕不是疯了吧?可当妇人颤抖着报出父亲的名字王孝和,又说出自己的名字王佩民时,事情起了变化。工作人员核实身份后,到底还是为她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棺木。
棺盖缓缓掀开,里头只有一块头骨、几根白骨。王佩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爸爸,我是佩民啊,您看到我了吗?”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父亲。她出生时,父亲王孝和牺牲已经21天了,王佩民打一落地就是遗腹女,父亲长什么样,全靠母亲忻玉英的口述。
母亲翻来覆去讲父亲的英雄事迹,可对王佩民来说,那终究是别人的故事。她心里的父亲,还是个模糊的影子,做梦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尤其是晚年生活越好,这股劲儿就越浓。这份渴望,推着她走上了一条看似没谱,却意义重大的“寻父之路”。
王佩民能抓住的线索,冰冷又零散,她偶然翻到一张老照片,恰恰定格了父亲王孝和临刑前的瞬间。照片上的男人回望着镜头,眼神里满是“眷恋和期盼”,就这张照片,头一回让王佩民心里那个父亲的形象具体起来。
王佩民跑遍了父亲当年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最后在档案馆里,找到了四十多封王孝和写给妻子忻玉英的信。
这些信写在1948年4月到9月30日,正是王孝和被捕到牺牲前的日子,他平均每三天就要给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写一封信。信里这位上海英文专科学校毕业的文化人,对着识字不多的妻子,满是疼惜:“英妻,我感激你,也真可怜你,你为我操碎了心……”
他明知自己凶多吉少,却还替妻子盘算着将来,带着远见和爱意嘱咐:“要是遇上你看得中的好人,就做你的伴侣,我绝不会怪你,那样我才放心!”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更是舐犊情深:“但愿你分娩顺利!孩子就叫佩民吧!”正是这些带着温度的文字,让王佩民摸到了父亲的慈爱和亲切。
1948年,王孝和作为上海工人运动的杰出领袖,正带着上海电力公司的工人们罢工反战,特务四处抓人,风声越来越紧,妻子忻玉英挺着大肚子,跪下来求他:“你就算不为别人,也为我和肚里没出世的孩子想想,别再去领着工人闹了,出去躲躲吧,孩子不能没爹啊……”
可王孝和一把扶起妻子,话语里却没半点犹豫:“我不能走。我走了,党组织怎么办?工人们怎么办?这里就是我的战场,我必须留下战斗。”没过多久,王孝和因为叛徒出卖被捕了。特务们对他用尽酷刑,他硬是咬紧牙关,“一个字的秘密也没吐露”。
特刑庭判他死刑,要枪决那天,忻玉英挺着肚子赶到法庭,看到丈夫脱下衬衫后,满身都是特务打的伤,青一块紫一块,她当场就崩溃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动了胎气,放声大哭,控诉国民党乱杀无辜。
同来送行的工人们一听忻玉英的哭诉,火气也瞬间被点着了,当场大闹法庭,硬是逼得反动派暂停了行刑,把王孝和又押回了监狱。就在回监狱那天,王孝和给妻子写下了那封充满爱意和嘱托的信。
面对死亡,他豪气干云:“死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活一天,就要跟敌人斗到底!”没过几天,特务们就悄无声息地在提篮桥监狱结果了他,倒是“体贴”地安排了个记者拍下行刑全程。
照片上的王孝和,面对枪口,脸上始终带着笑,没有一丝恐惧。他牺牲时才21岁,离上海解放只有8个月,就这么倒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丈夫的牺牲,对忻玉英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想放声大哭,又怕动了胎气,影响肚里快出世的孩子,只能把所有悲痛死死摁在心里,仅仅三个星期后,女儿王佩民就出生了,名字是按丈夫遗愿取的。
巨大的悲伤让她精神有些恍惚,有段时间她从南京路走到外滩,见人就问:“你看到王孝和了吗?王孝和你知道吗?”
她甚至动了跟丈夫一起去的念头。幸好地下组织派来的交通员及时找到了她,苦口婆心地劝:“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两个孩子身上还流着王孝和的血呢。”看着两个可爱的女儿,忻玉英这才打消了死志,咬着牙活了下来。
她带着王佩民和姐姐东躲西藏,靠给人家洗衣服、打毛线过活,硬是把两个女儿拉扯大了。每当王佩民问起爸爸,母亲就给她讲父亲的英雄故事。
王佩民的寻父之路,从冰冷的白骨,到模糊的照片,再到温暖的家书,加上母亲的口述,一点点拼凑出了一个立体鲜活的父亲王孝和。
这种精神,穿透了死亡和岁月,成了王佩民一辈子最珍贵的陪伴。她把这份精神传了下去,而这份为民族解放不惜牺牲的坚韧与英勇,也必将被一代代中国人铭记和传承,融入我们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脉里。
信源: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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