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没看好孙子,那孙子摔破了脸儿子回到家就大骂让我滚我没说话收拾好行李就走了在离开之前我和儿子说以后还贷你自己还你们家我也不会再来了…那孩子的哭声划破耳膜,我慌忙奔去,只见他小小的脸贴在地上,血泪混在一起,惊心动魄。我颤抖着扶起他,血珠子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我手上,灼痛难忍——仿佛不是滴在手上,而是一滴滴落在心头。
儿子下班开门,目光扫过孙子脸上的伤,随即如猛虎般扑到我面前,怒目圆睁,唾沫星子直喷到我脸上:“你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我喉咙里像堵了块冰,冻住了所有辩解和叹息。无声转身,翻出那个旧得起了毛边的旅行袋。袋口张开,如同一个沉默的深渊,我一件件把衣物填进去,动作迟缓如同垂暮。儿子兀自立在客厅中央,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却再也不屑落在我身上。这客厅竟如此空旷,我收拾着行囊,每一件旧物都像在提醒我,这几十年的光阴竟如此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我拖起那鼓胀的行李袋,仿佛背负着整个家业的废墟。走到门边,手搭在冰凉的门把上,我回望了一眼,只看见儿子僵硬的背影。我喉咙干涩,声音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字敲在死寂的空气里:“以后还贷,你自己还。”
儿子猛地转身,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惊愕。
“你们家,”我顿了顿,仿佛耗尽所有力气吐出最后一句,“我也不会再来了。”
门在我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门内的一切声响与光影。楼道里昏暗的灯在头顶闪烁,我拖着行李,每一步都沉重得踩在无边无岸的虚空里。这尘世间的亲缘,原来竟是一笔糊涂账——我三十载的汗水与心血,最终只换来一句“滚”字作为结算。
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像是为一段关系敲打着最后的节拍。行至楼外,夜色渐浓,我停步仰首,凝望楼上那扇曾经属于我的窗户,灯影里依稀映着儿子抱紧孙子的剪影。我心中没有怨恨,倒像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空茫,只是这空茫中浮沉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原来血脉里最深的债,竟不是付出多少,而是你付出的一切在对方眼中竟不值一提。
风穿过空荡荡的衣袖,我默默移步,将自己汇入远处流动的灯河。从此,这世上再无一处灯火为我而亮,亦无一声“爸”是为我而唤——然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清爽?原来自由最彻底的滋味,竟是对亲情的最终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