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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分方程描述的“神经系统”,展现出令人震撼的动态景观

我们一直以为,神经元不过是接收输入、触发输出的一颗简单电子器件。事实远比想象复杂。每一颗神经元,都是一台高度动态的时间计

我们一直以为,神经元不过是接收输入、触发输出的一颗简单电子器件。事实远比想象复杂。

每一颗神经元,都是一台高度动态的时间计算机。它的输出,不仅取决于眼下收到的信号,还深刻依赖于一毫秒前、一秒前,甚至几分钟前的内部状态。神经元不是静态机器,而是变化中的系统。

理解这一点,必须引入一个庞大的数学工具:动力系统理论。

动力系统关心的是“状态变量”随时间演化的规律。状态变量,是用来完整描述一个系统状态的一组数字。对一个简单的物理摆来说,只需要角度和角速度两项。但对神经元这种复杂系统,挑选合适的状态变量,本身就是一门艺术。

状态变量一旦确定,接下来就是描述它们如何变化。这就是微分方程。微分方程把量和它的变化率联系在一起,从而捕捉系统随时间的演变。

最典型的例子是细菌增长模型。假设细菌数量每小时翻倍,我们就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微分方程来描述增长速度与当前数量成正比。更进一步,连续变化的想法引出导数,连接微积分,形成分析连续系统的完整数学体系。

但现实世界复杂且杂乱,许多微分方程没有现成解析解。这就需要数值方法,用很小但有限的时间步长,不断迭代更新系统状态。这种方法代价是精度有限,但适用范围极广。

再往前走,就是耦合微分方程。比如捕食者-猎物模型,兔子和狐狸之间的相互作用。兔子数量增长,狐狸数量随之增长;狐狸多了,兔子减少;兔子减少,狐狸也减少,系统进入周期性震荡。这一对简单方程,揭示了生态系统周期性起伏的本质。

为了更直观地理解这些变化,引入了“相位空间”概念。用横轴表示兔子数量,纵轴表示狐狸数量,每一个点对应一个系统状态,每一个点上画出当前变化的方向和速度,形成“相图”。

在相图上,可以直接看到系统的“平衡点”——兔子和狐狸数量达到某种稳定关系,不再变化。而且,可以看到“极限环”——系统在状态空间里沿着封闭轨道不断循环。这些现象,不需要人为引入三角函数或周期函数,而是动力学自然涌现的结果。

对神经元来说,同样适用。膜电位、电流流动、离子通道状态,都是它的状态变量。神经元的放电(spiking)、爆发(bursting)、适应(adaptation),本质上都是动力系统的相图中不同类型的轨迹。相图上稳定点的稳定性,极限环的存在与否,决定了神经元是否静默、周期性放电,还是进入更复杂的动态模式。

动力系统理论告诉我们,哪怕是最简单的两个变量的模型,也能展现出极其丰富的动态行为。神经元这种上万个通道交织的复杂系统,必然拥有更加令人震撼的动态景观。

这里最关键的认知转变是:神经元不是对输入的即时反应,而是携带着历史,做出时间维度上的动态计算。这也是大脑能够产生连贯思维、持续行为模式、复杂情绪状态的基础。

动力系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工具:可以在没有详细数值解的情况下,仅凭相图直观推测系统的大致演变方向。这对于分析神经系统这种无法完全建模的对象,至关重要。

未来要进一步深入神经元动力学,就必须进入细胞生物物理学领域,研究膜电位、电流、离子通道的具体机制。这才是建立真正完整模型的下一步。

这就是从一个简单神经元出发,展开的动力系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