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酷网

大伯去世后,大娘没有再嫁,一个人带大了四个孩子,又伺候卧病在床的奶奶十年。那天,

大伯去世后,大娘没有再嫁,一个人带大了四个孩子,又伺候卧病在床的奶奶十年。那天,办完奶奶的后事,大娘在屋里整理奶奶留下的衣物,父亲和母亲推门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老屋,照得浮尘在空气里打着旋儿。大娘正把奶奶的蓝布衫叠得方方正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袖口磨得发亮的补丁,忽然听见动静,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叔、他婶儿,快坐。” 母亲红着眼眶握住大娘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裂口时,喉头像被棉絮堵住:“嫂子,这些年你受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父亲蹲下身,从纸箱里翻出奶奶的铜烟袋,烟嘴处被岁月磨得温润透亮,突然哽咽着说:“妈临走前还念叨,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大娘的嘴唇剧烈颤抖,积压多年的情绪瞬间决堤。她瘫坐在藤椅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当年你哥走的时候,小四才三岁,家里米缸见底,我去地里挖野菜,背着孩子摔进沟里,爬起来第一件事竟是护住怀里没弄脏的野菜......”她卷起裤腿,膝盖处狰狞的伤疤像条蜈蚣,“就为了这道疤,老母亲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全给我煮了,说‘不能让我儿媳落下病根’。” 母亲搂着大娘的肩膀,眼泪扑簌簌落在她灰白的头发上。父亲起身打开墙角的樟木箱,箱底压着本泛黄的账本,密密麻麻记着:“1987年冬,借隔壁王婶家玉米面三斤”“1990年春,还李大爷家稻谷五斗”。每一笔账旁都画着红勾勾,歪歪扭扭却无比坚定。最末一页夹着张褪色的奖状,是大伯去世那年,大娘被评为“公社劳动模范”,照片里的她扎着麻花辫,眼神清亮得能看见光。 “这些年,我不是没动过改嫁的念头。”大娘突然开口,从枕头下摸出张皱巴巴的信笺,“有年冬天,煤价涨到买不起,一个外乡人说愿意帮衬,条件是让我带着孩子走。那天晚上,老母亲摸着我的脸说:‘孩子,我知道你苦,但这个家散了,你哥在地下都闭不上眼。’”信笺上的字迹晕染开,不知被多少泪水浸泡过。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父亲突然跪了下来:“嫂子,从今天起,我们兄弟四个轮流养你!”母亲也跟着跪下,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当年你把上学的机会让给我家老三,这份情我们记了一辈子!”大娘慌得去拉他们,脚底打滑险些摔倒,被三人紧紧抱住,四个人哭作一团,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一个月后,四个堂哥从外地赶回来,在老宅摆了十桌流水席。开席前,堂哥堂嫂们齐刷刷跪在大娘面前。老大掏出存折:“妈,这是我攒的养老钱,密码是您生日。”老二举着新手机:“以后视频,想看孙子孙女随时喊!”老三抹着眼泪把县城的房产证塞进她手里:“房子收拾好了,暖气、热水器都有......” 大娘摸着孩子们的头,笑得满脸是泪。宴席上,她端起酒杯走到父亲兄弟四人面前:“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偷偷往我家灶台塞柴火,往窗台上放米面,我早就撑不下去了。”众人的酒杯碰在一起,月光透过天井洒在酒液里,晃出一片晶莹。 如今,老宅的墙上挂满了全家福,大娘戴着老花镜,给重孙们讲过去的故事。讲到艰难处,小孩子们攥紧拳头;讲到温暖时,又咯咯笑作一团。每当有人问她后不后悔这辈子的选择,她就颤巍巍地指向堂屋墙上大伯的照片:“你看他在笑呢,值了。” 去年清明,全家人在大伯坟前种下棵桂花树。微风吹过,新抽的嫩芽沙沙作响,恍惚间,仿佛又听见大娘哼着童谣哄孩子入睡,奶奶在灶前添柴烧火,大伯挑着扁担从田间归来,所有的苦难与温情,都化作了泥土里蓬勃生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