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怀孕了，特别喜欢吃榴莲。亲家母经营水果超市，今天送来了两个大榴莲。我女儿也喜欢吃，而且孕妇吃多了也不好，我就给女儿送过去一个，另一个留给儿媳妇。

我抱着榴莲站在女儿公寓门口，保鲜膜裹着的果肉还透着凉气。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女儿脸色比上次见时更苍白：“妈，你咋又买榴莲，多贵啊。”我把榴莲塞进她怀里，触到她手背烫得吓人：“先吃着，妈给你煮姜汤去。” 厨房煤气灶打着了火，我掀开锅盖时，看见锅里泡着半碗方便面。女儿凑过来想帮忙，被我按在餐椅上：“不是说让你找个钟点工？咋还自己凑合吃？”她低头剥榴莲，果肉金黄得像阳光，却叹着气说：“房贷压力大，能省就省呗。”榴莲香混着姜味在屋里飘，我忽然想起她怀孕时，亲家母每周都送新鲜水果，如今离婚了，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正吃着榴莲，儿媳妇的视频电话打过来。她举着半个榴莲晃：“妈！我妈说这品种特甜！”屏幕里的她穿着粉色睡衣，脸色红润，身后的婴儿床已经摆上了毛绒玩具。女儿往我身边靠了靠，笑着说：“弟妹多吃点，对宝宝好。”儿媳妇忽然盯着我身后：“妈，那不是我给您的榴莲吗？咋在姐家？” 空气瞬间凝固。女儿的手停在半空，榴莲汁滴在桌布上，晕开小片黄渍。我看着儿媳妇眼底的质疑，想起今早她发消息说“妈别累着，想吃啥告诉我”，突然觉得这榴莲香有点发苦。“是你姐爱吃...”我刚开口，女儿突然站起来：“妈，我突然想起还有文件要处理，您陪弟妹聊。”说完转身进了卧室，关门声轻得像片羽毛落地。 夜里回家，儿媳妇坐在沙发上剥榴莲，果皮堆成小山。她抬头看我，眼神像猫：“妈，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今天就送了俩榴莲。”我解着围巾的手顿了顿，看见她指甲上的榴莲汁，忽然想起女儿剥榴莲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浪费一点果肉。“你姐离婚后过得不容易...”我话没说完，儿媳妇把果肉往我嘴边递：“再不容易也不能抢孕妇的吃的吧？妈，您可不能偏心。” 凌晨三点，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给女儿发消息：“明天妈给你送排骨。”她秒回：“别折腾了妈，我点了外卖。”照片里的红烧排骨油光发亮，却怎么看都像食堂大锅菜。我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想起她从前最爱吃我做的糖醋排骨，每次能吃两大碗。 周末家庭聚餐，儿媳妇摸着肚子说想吃榴莲千层。亲家母笑着应下，转头对我说：“亲家，你家小敏不是会做甜点吗？让她来露一手呗。”女儿正在给大家添茶，手一抖，茶水洒在桌布上。儿媳妇赶紧拿纸巾擦：“姐小心点，这桌布还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厨房里，女儿系着我带来的碎花围裙，动作利落地切榴莲。亲家母倚在门框上嗑瓜子：“小敏啊，听说你最近在兼职做甜品？正好，以后我超市的点心柜就交给你了，给你按成本价拿货。”瓜子壳掉在瓷砖上，女儿弯腰去捡，我看见她后颈的白发又多了，根根扎眼。 榴莲千层端上桌时，儿媳妇尝了一口就皱眉头：“姐，你这奶油放太多了，腻死了。”亲家母跟着摇头：“就是，不如我家楼下蛋糕店做得好。”女儿默默把盘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那我吃吧，别浪费。”我看着她往嘴里送蛋糕的样子，忽然想起她小时候，有次我烤糊了蛋糕，她却吃得津津有味，说“妈妈做的都是最好吃的”。 散场时，亲家母往我兜里塞了两包榴莲干：“亲家，给小敏带的，别说是我给的，省得她多心。”我攥着包装袋，触到里面的干燥剂，突然觉得这礼物比榴莲刺还扎手。女儿送我们到电梯口，儿媳妇忽然指着她卫衣上的污渍：“姐，这是榴莲汁吧？下次吃榴莲记得围个围裙，别糟蹋衣服。” 夜里，我偷偷去了女儿家。她正坐在飘窗上吃榴莲千层，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瘦得像根筷子。“妈，”她递来一块蛋糕，“其实我故意多放了奶油，知道她挑剔，省得她抢着吃。”我咬了口，甜得发苦，却看见她眼里有光，像小时候偷藏糖果时的得意。 现在我每周都会去女儿家，带着自己烤的榴莲酥。她的甜品生意越来越好，亲家母的超市也开始卖她做的点心，包装上印着“独家配方”。有次我去送货，听见亲家母跟顾客夸：“这是我干女儿做的，老好吃了。”女儿在旁边笑，围裙上沾着面粉，像撒了把星星。 前几天儿媳妇产检，医生说胎儿偏大，让她控制糖分。她苦着脸跟我视频：“妈，我现在看见榴莲就想哭。”我看着她床头摆着的榴莲干，忽然想起女儿做的无糖榴莲布丁，于是连夜烤了两盒送过去。儿媳妇尝了一口，眼睛亮起来：“还是妈懂我！”我摸着她肚子，忽然觉得这层隔阂，其实像榴莲壳一样，看着硬，里面却藏着柔软的甜。 昨夜梦见我们三个围坐在餐桌前吃榴莲，女儿和儿媳妇抢着给我夹果肉，笑声把屋顶都掀翻了。醒来时，厨房飘来淡淡的榴莲香——是女儿新研制的榴莲月饼。我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馅绵密，甜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咸，像生活的味道，越品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