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道元被活活渴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不是死于政敌的刀下,而是被围在一个没水的驿亭里,渴得眼冒金星、口干舌燥,身边人挖了十几丈井,全是干土。 等水还没挖出来,叛军已经杀上门了,堂堂北魏御史中尉、地理学奇才,就这么死得荒唐。 郦道元本来不该死,他是有身份有背景的,祖上几代人都是北魏朝廷里的顶梁柱。 他爹郦范,更是响当当的人物,四朝元老,打仗头脑好得很,当年北魏南征刘宋,郦范一句“肥城不战而降”,直接让对方投降,省下一场恶战。 皇帝高兴得赏个没完,青州刺史、平东将军、永宁侯,一步一个台阶,最后封到范阳公。 这人打仗干脆利落,可惜老了不愿惹事,碰上朝中争斗就装聋作哑,郦道元小时候看不惯,背地里嫌他“眼不见为净”,觉得太窝囊。 可惜郦道元脾气也不软,他出仕之后,走的是一条正面硬刚的路子,干啥都往死里较真,惹谁不好,偏惹了北魏宗室的人。 刚到东荆州任上,看到当地豪强横行,强占百姓田地,他一通整治,结果人家联手告他“刻峻”,意思就是你管得太狠,皇帝一听,有点上头,直接把他罢了官。 好不容易又爬回朝廷,做了御史中尉,郦道元还是不长记性。 那时候,宗室汝南王元悦手下有个男宠丘念,狐假虎威惯了,到处惹事,他一查到底,直接把丘念抓了,判个死罪,砍了头。 元悦气得发疯,拉着他弟元徽,俩人天天在皇帝跟前说郦道元的坏话。 后来,朝廷派郦道元去长安,说是监视西北战局,其实是给他挖坑。 元悦早就串通了叛将萧宝夤,提前给他通风报信,说郦道元是皇帝派来的监军,最好一到就干掉。 郦道元哪知道这事,风尘仆仆赶到长安,路过阴盘驿亭,正准备休整一晚,结果被萧宝夤的人一口气围住。 阴盘驿亭在高岗上,原本就是个歇脚的地方,水源在岗下,叛军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水源给断了。 他们不急着攻,围着等。郦道元和一众人马试着挖井,干了一整天,挖了十多丈,连点水汽都没有。 嘴唇干裂,喉咙像吞了沙子,有人开始虚脱倒地,有人想突围,被射成了刺猬,没几天,全军崩溃。 郦道元举着干裂的嘴巴,还想着找出路,最后连刀都举不起来,被叛军乱刀砍死,死前一句话没留下。 一同死的还有他两个弟弟郦道峻、郦道博,两个儿子郦伯友、郦仲友,满门五人。 那时候正是夏末,尸体烂得快,消息传回洛阳,朝中一片哑然,叛军后来被平定,郦道元的灵柩被送回,皇帝追赠他个吏部尚书,意思是安个好名声,可命没了,说什么都晚了。 这个人死得惨,活着的时候也不怎么顺,年轻时候考中高第,才名早早传开,做过中山王侍郎、河南尹,走仕途算是顺风顺水。 可他这个人有点轴,动不动就提旧事,说你祖上干了什么错事,你现在也别想好过,这种性格做御史中尉挺合适,可是在尔虞我诈的北魏朝廷,活不久。 有人说他是“酷吏”,做事太绝,但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为了私利,也不收贿,很多贪官怕他,他抓谁都不含糊,偏偏最不怕的,是皇亲国戚。 他说,“法不容情”,哪怕对面是王爷也得照办,可他不知道,北魏后期,宗室掌权比皇帝还大,动了他们的人,就是自己找死。 在被陷害之前,郦道元心里多少也有点预感,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书上,天天在屋里写那本《水经注》。 有人问他,你一个御史中尉天天写水道干嘛,他说,“留个念想。”书里记了全国上千条河流,不光写水,还写人,写地名变迁、写历史旧闻。 有学者说,这是中国最早的地理百科全书,可他写这本书,几乎是躲在角落里写的,谁能想到一个抓贪官的御史,还会拿笔描地图。 郦道元不是没想过妥协,他也试过装聋作哑,学他爹那样当“老好人”,可一看到有人欺负老百姓,他就忍不住出头。 他觉得,既然有这个职位,就得做点事,东荆州的豪强被他打压后,联合起来给他泼脏水,说他打人、杀人、收黑钱,郦道元一一回击,把人证物证全翻出来,还是被罢官,因为那些豪强后面都有靠山。 再后来他进了中央,坐镇监察百官,本来这位置能混日子,但郦道元不混,他拿皇帝的诏书当令箭,一路抓贪官,连城阳王元徽的家臣都不放过。 元徽哪能咽下这口气?没多久,就和元悦一起,联手把他送去长安“当替罪羊”。 他死之后,朝中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刚愎自用,有人说他不识时务,还有人说他死得其所。 可当消息传到书房,看到他未完成的《水经注》手稿的人都沉默了。 那本书最后是别人帮他整理出版的,传了千年,谁能想到,一个渴死在驿站的监察御史,竟然写出中国古代最牛的地理书? 也许他一生都活得不通透,拼了命对抗这个世界,最后被世界反噬。 但他写下的那些河流、地名、故事,活得比他还久,朝代灭了,人走了,书还在,水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