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字奇缘
乾隆四十四年秋,江宁贡院刚散场,秦淮河边的得月茶馆便挤满了等榜的秀才。临窗桌上坐着徽州才子胡元音,十指绞得发白——此番乡试题目取自《论语》"巍巍乎唯天为大"三句,他自忖破题精妙,偏生左等右盼不见放榜,心里猫抓似的。

邻座绍兴举子汪寿亭见老友额角冒汗,故意打趣道:"胡兄且宽心,小弟新学得拆字术,不如替你测测?"元音脱口道个"巍"字。汪生蘸着茶水在桌上写画:"这'巍'字上头是'出'字半边,主半出学;左边'禾'旁缺了'乃',是'秀'字半残;右边'女'字无子,又是个半好。再看'魁'字有鬼无斗,可不正应了副榜?"
满座哄堂大笑。原来乡试分正副两榜,副榜虽能入国子监,到底比不得正榜风光。胡元音脸色涨红,偏这时楼下锣声骤响,报子高喊:"休宁胡老爷高中副车第五名!"
茶馆里霎时鸦雀无声。汪寿亭手中茶盏"当啷"坠地,碎瓷溅了满靴。胡元音怔怔望着红榜,忽想起破题时曾以"天不可阶"立论,如今倒真应了"半出学"的谶语。再细看那拆解:巍字去山为"委鬼",魁字拆作"鬼斗",可不正暗合"副车"之意?

后来坊间传言,说汪生那日醉后见文昌星君执笔点额,故能窥破天机。倒是胡元音看淡功名,次年春闱竟以会元登科。每逢酒酣,总要举杯叹道:"当年若没那半好半坏的'巍'字,怕是要困在功名网里,反误了真学问。"
拆字捕逃犯
乾隆年间,上海城隍庙前有间青瓦小屋,檐下悬着褪色布幡,上书"测字安命"四字。屋内陈设简朴,唯有黄梨木案上搁着半碗残墨,几卷《说文解字》被翻得卷了边角。这里正是沈衡章安砚处,每日求测者络绎不绝,案前青石砖早被踏得油亮。

这日三更梆响,忽有急步声破开雨幕。两个皂衣捕快浑身湿透闯进来,为首者抹了把脸便嚷:"城西死囚越了狱!求先生拆字!"沈衡章从竹榻上起身,将油灯挑亮三分,见捕快抖着手拈起一个"鹦"字纸签。
"鹦鹉乃能言之禽。"沈衡章蘸墨在纸上勾画,墨迹似游蛇蜿蜒:"舌巧却不知藏身,终落囚笼。且鸟旁加婴,羽翼未丰,岂能远遁?"话音未落,檐角忽有麻雀振翅,惊落几片碎瓦。沈衡章瞥见雀影掠向屋后,搁笔笑道:"速往茅厕寻之。"
众衙役举着火把冲进后院,果见茅草簌簌抖动。掀开粪坑盖板,那逃犯正蜷缩其中,满脸粪水呛得说不出话。原来此人白日里偷听狱卒闲谈,得知沈先生惯看檐雀占卜,特意绕道藏匿茅厕,却未料反成破绽。

翌日县太爷亲捧匾额而来,红绸揭开,"机测如神"四个金字映得满室生辉。沈衡章却只将匾额悬在清芬堂西墙,依旧守着青瓦屋摆摊。有好奇者问及当日玄机,他指着檐下新筑的雀巢道:"拆字如观纹,外应似听风。那日麻雀惊飞不落树梢偏落茅厕,正如墨中见白,方寸间自有天地。"
自此豫园董事厅檐角总栖着三五麻雀,游人驻足观匾时,常闻啁啾声应和着远处卦摊的沙沙书响。沈衡章仍用那方缺角砚台,只是案前多了盏琉璃灯——据说是逃犯家属悄悄送来谢罪的,灯罩上细雕着百鸟朝凤,暗合"鹦"字玄机。
陆增祥“奁”字解命
陆增祥是道光三十年(1850年)的状元,曾任湖南辰沅永靖道道员,因病辞归,晚年潜心金石学,著有《金石补正》等。他的仕途并不顺利,郁郁不得志,最终蹭蹬以终。

道光三十年春闱前,身为太仓举子陆增祥赴京参加会试,在贡院前遇见个游方道士。那道人支着"铁口断命"布幡,陆生鬼使神差掣了个"奁"字,让道士卜算。道士蘸着茶水在青石板上写了个俗体奁字:"上为'大',拆作'一人',郎君当魁天下;下为'區',空其一面,官不过三品。"
放榜日果然高中状元。金殿传胪时,陆增祥望着琉璃瓦上跳跃的日影,恍惚想起幼年临《圣教序》手抖被父亲责打,那时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倒像极了今日宫墙下的紫藤落英。
外放湖南辰沅永靖道那年,他特意绕道嘉定。青石板街巷里飘着桂花酿的香气,道旁砖雕斑驳如他案头金石拓片。苗疆多瘴疠,陆增祥却把《金石萃编》压在官牍下,夜夜秉烛校勘。某日追剿青浦乱民时,他望着满地断箭忽然勒马——箭簇上的铭文竟是失传的秦篆。
光绪八年冬,辞官归乡的陆增祥在书斋刻最后一方砖砚。太湖石畔残雪未消,他摩挲着汉砖上"永寿"二字,想起那年长沙大雪,巡抚衙门的炭盆烘得《三百砖砚录》手稿卷了边。忽闻门外马蹄声急,竟是昔日幕僚送来新拓的魏碑,那"品"字缺了右下角,恰应了三十年前道士预言。
拆字惊梦
浙西有个叫陈锺年的,靠一手拆字绝活闻名四方。苏州商人吴某在浙江经商多年,那日收到家书,得知妻子病得厉害,催他赶紧回去。吴某心急如焚,当下就想找陈锺年卜上一卦。

赶到陈锺年家时,天色已晚,门已经关了。吴某着急,使劲敲门。陈锺年推开窗户,问清了来意。正说着,旁边突然窜出一条狗,汪汪叫个不停。陈锺年看了眼吴某,沉声道:“怕是没了。”吴某一听就急了,大声嚷道:“字都还没拆,怎么就说生死!”陈锺年不慌不忙解释:“你看,我开口和你说话,这是两个口,再加上旁边这只犬,可不就是个‘哭’字。”吴某满心懊恼地回了家,可心里总觉得不太信。
第二天一早,吴某又去了。随手拈了个“荣”字。陈锺年问他占何事,吴某如实说了妻子的病情。陈锺年脸色凝重,叹了口气:“人怕是留不住了。”吴某追问缘由,陈锺年指着“荣”字说:“你看,这字上面是两个‘火’,就像一对蜡烛;中间这个形状,不就是供桌吗;下面这个‘木’,分明就是棺木。”

吴某听了,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其他,匆忙买了船票往家赶。等他到家,妻子真就如陈锺年所言,已经去了。这事儿传开后,陈锺年的拆字名声更响了,而吴某每每想起,都觉得既神奇又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玄妙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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