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中中,就按恁说的价!"王老栓攥着租房合同,嘴咧到耳朵根。去年刚盖的二层小楼,白瓷砖在日头底下明晃晃的,铝合金窗户亮得能照见人影。这可是他攒了半辈子的棺材本啊!
谁承想才一年光景,老栓再来收房时,腿肚子直转筋。楼外墙上横七竖八爬满黑道道,活像叫花子衣裳。楼道里堆着烂纸箱、破被褥,一股子骚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龟孙!鳖孙!"老栓哆嗦着掏钥匙,锁眼儿里黏糊糊的,凑近一闻差点没背过气去——敢情是尿碱结的痂!门一开,苍蝇嗡地扑出来,糊了他满脸。
屋里情形更瘆人:白墙成了花脸猫,东一坨黄印子西一片黑手印。地板缝里汪着黑水,踩上去吧唧响。最要命的是卧室,墙角堆着十几个绿莹莹的啤酒瓶,瓶口还耷拉着卫生纸。
"哎哟俺的亲娘嘞!"老栓一屁股坐门槛上,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忽然瞅见窗台上有坨风干的屎橛子,金灿灿的日头底下格外扎眼。
隔壁卖豆腐的张婶颠着小脚过来:"栓哥,恁可算回来了!那伙子人不是东西啊,深更半夜咣咣凿墙,前儿个还在院里褪猪毛..."话没说完,老栓"嗷"一嗓子蹦起来,鞋都跑掉一只。
原来那斯斯文文的租客是个二道贩子,转手把房子租给二十多个工地汉子。三间屋愣是塞进去五张上下铺,茅房不够用,这帮鳖孙逮哪儿尿哪儿。最可气的是合同上写着"允许合租",白纸黑字按着红手印呢!
老栓蹲在村委会门口,烟袋锅子敲得水泥地当当响:"日他个先人板板!俺那新席梦思床垫子,叫他们当成尿不湿使唤!"会计老王伸头瞅了眼照片,吓得直捂鼻子:"这比俺家猪圈还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