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刚工作那会儿，在豆瓣看到条领养信息："芍药居有只漂亮白猫求带走"。那天我特意穿了件能装猫的帆布包，倒三趟地铁赶到约定地点。

送猫的姑娘早等在楼下，她掀开纸箱盖时，我呼吸都停了——层层叠叠的槐花影里蜷着团雪球，蓝眼睛像碎玻璃似的透亮。"它叫阿咪，性格有点傲，得用火腿肠哄。"姑娘话音未落，白猫突然腾空跃起，精准叼走了她手里的双汇王中王。

就这样，白小姐成了我北漂生活的第一个室友。它最爱趴在我旧笔记本键盘上睡觉，爪子踩着删除键，把没存盘的稿子删得一干二净。有回我加班到凌晨三点，它突然用尾巴抽我脸，硬拽着我到饭盆前，原来猫粮见底了。

生活刚有点起色，公司突然派我去日本常驻。那天我蹲在宠物寄养中心，看着铁笼里蜷成毛团的白小姐，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猫粮盆。"一个月八百，包喂食铲屎。"店主的话像刀子剜心，可我只能把银行卡余额亮给他看。

转机出现在半年后。同事老周听说我要续费寄养，主动提出帮忙："我租的两居室有阳台，猫砂盆都备好了。"送猫那天，白小姐破天荒没躲进航空箱底层，反而把脑袋探出来蹭了蹭老周的手背。

老周果然会养猫。他给白小姐买了自动喂食器，还在阳台种了猫薄荷。有次视频，我看见白小姐四仰八叉躺在飘窗上晒太阳，老周在旁边举着激光笔逗猫，画面温馨得像宠物食品广告。

"要不再养只给它作伴？"第二年春天，老周发来张奶猫照片。五只小花猫挤在纸箱里，其中一只后背有块心形斑纹。"就它了！"我们异口同声。新成员玄米到家那天，白小姐围着笼子转了三圈，突然伸出爪子给了小奶猫一巴掌。

玄米倒是没心没肺，被打了还往白小姐跟前凑。它像块牛皮糖，白小姐走到哪它跟到哪，连上厕所都要在猫砂盆外蹲守。有回白小姐跳上冰箱顶，玄米急得直扒拉柜门，最后踩着老周的打印机才够着"女神"的尾巴尖。

两只猫性格截然不同。白小姐是傲娇女王，玄米是黏人精。有次我们带玄米去宠物店洗澡，它全程乖得像假猫，洗完还主动跳进我怀里。白小姐要是被带出门，能嚎得整条街以为在杀猫。

去年我调回北京，在五环外租了带小院的房子。搬家那天，白小姐照例躲在航空箱最深处，玄米却把鼻子贴在栅栏上，新奇地看着工人进进出出。如今它们有了专属猫爬架，玄米总爱在最高层打盹，白小姐则守着落地窗看麻雀啄食。

昨晚老周边给白小姐梳毛边说："这猫都十岁了，你啥时候给它个真正的家？"我望着院子里刚栽的银杏树没吭声。树苗才半人高，要等它遮阴，怕是得十年八年。但没关系，猫的寿命有十几年，我的人生还长，总能等到把"暂居"变成"家"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