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将继续讲述飞虎队在抗战期间的战史……
失败的归并工程在确定了7月4日为归并美国陆军航空队的日子后,美国志愿队的整个组织架构有了重大的改变,首先是陈纳德命令哈维·格林洛与奥嘉夫妇两人前往印度担任志愿队与第10航空队、输送司令部之间的联络官,取代原来由罗伯特·迪渥尔夫少校负责处理的业务。抵达了加尔各答以后,格林洛夫妇的第一项工作是将志愿队位于当地的办公室关闭,然后转往首都德里塞西尔酒店一个由威廉·鲍莱预定的房间内设立新的办公室。

由于输送司令部的总部设于汀江,而第10航空队的司令部则位于加尔各答,所以人在德里的哈维·格林洛此刻所能发挥影响力的地方着实已经不多。根据志愿队内部的传闻,格林洛在当地试图申请回归美国陆军航空队,不过他的请求却遭到了第10航空队的拒绝,心灰意冷的他此刻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动力执行陈纳德所要求的任务,于是便带着娇妻奥嘉返回了美国,再也没有出现在昆明。不过也因为这对夫妇的原因,日后志愿队人员到印度出任务或者休假时,都有了前往塞西尔酒店居住的习惯,这可能是他们带给志愿队的最后一大贡献了。
很快地,收编志愿队的工作便在毕塞尔与陈纳德的推动下开始进行,而此刻大多数的志愿队人员都归心似箭,有些人无法继续接受恶劣的作战与健康环境,也有些人则是太过于思念自己在美国的亲人与爱人,所以都希望在7月4日后回到美国去,而不是继续以美国陆军航空队人员的身份留在中国战斗。
不过这个意愿也不是不能转变的,因为大多数美国志愿队的成员之所以愿意与中央飞机制造厂签约的原因,首先就是在战前他们每个人本都具有预备役军官的身份,而这个预备役军官的有效期限仅仅只有四年而已,所以一旦这个时间过了以后,他们很快就会恢复成失业状态,这是任何经历过经济大恐慌苦难日子的美国人都难以接受的安排。所以假若毕塞尔或者陈纳德能够给他们保证在重新回归美军体系后,能够成为美军“常规军官”,而且给他们一段时间的假期好好休息的话,他们不排斥继续加入第23战斗机大队作战。
对于这样的条件、史迪威将军其实内心也不是完全反对的,他交代毕塞尔可以授予志愿队人员的最高官阶为“上校”,甚至连所谓“常规军官”的条件在必要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让步的。1942年5月11日这一天,陈纳德与毕塞尔一同在昆明第一招待所的礼堂召见志愿队人员,与他们就归并的内容进行相关谈话。首先由陈纳德发言,他告诉志愿队的所有成员他们的薪水会一直支付到7月4日的那一天,选择回美国的人可以依照合约得到五百美元的旅行费用,不过若要是选择在7月4日那天结束后加入美军并继续于中国服役者,他们的薪水会得到一次性的付清。陈纳德将志愿队方面的条件交代完了以后,就由毕塞尔上台代表美国陆军航空队发言,他首先指出所有志愿队飞行人员于归并美军后,所可以取得的最高官阶为“备役少校”,至于地勤人员则只能够成为技术士官。
这样的声明可让所有台下的人火大了,于是罗伯特·凯顿立即站起来向毕塞尔争取“常规军官”的待遇,但是毕塞尔却以口出恶言的方式威胁志愿队,告诉他们若要是不愿意接受陆军航空队的上述安排,等到他们每个人回到美国本土时,就会立即被征召去当陆军的步兵。这样的威胁一出,无论是飞行员还是地勤人员都对归并陆军航空队的安排失去了兴趣,庞德在回忆这段故事的时候,还指出就算冒着被抓去当步兵的风险,也下定决心要回家。比较夸张的则是雪林认为毕塞尔根本上就是故意要把志愿队的人员逼回美国,好让陈纳德在中国的权力遭到陆军的“架空”。无论毕塞尔是基于什么原因而发表了上述的莽撞言论,第10航空队想要完整收编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的可能性到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在这场严重破坏了自己形象的会议后,毕塞尔开始尝试修补与志愿队的关系,他开始用比较正面的字眼描述陈纳德在中国与缅甸的奋斗,甚至明白指出假若美国陆军提供了更多的零件与飞机,志愿队的表现会更为杰出。不久罗斯福通过马歇尔将军转达了一份《美国总统告空军美国志愿队书》给志愿队,然而毕塞尔却在将其交给陈纳德之前,就大幅修正了这份表扬书的内容,美化了罗斯福总统对志愿队表达赞赏的用语。尽管这份内容遭到大幅“窜改”的《美国总统告空军美国志愿队书》后来被陈纳德骄傲地贴在志愿队各基地的公布栏上,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其内容很大程度上原来是出自于他们所讨厌的毕塞尔之手:
空军美国志愿队官兵作战的果敢英勇,已为美国全国所周知,各位光辉的战绩,美国也人人引为极大的荣幸。工具与人员的不足,以及此外种种的困难,你们一一予以克服,而得到如此显赫的成就,更为大家所深表钦佩。
现正有足教应用而有余的新飞机在运输途中,运到你们的战区来,我们不仅要补充新组建的第23战斗机队,使之有充实的战斗力,并拟在战局严重的时期,在那里永远保有这样的实力。补充美国志愿队的空中及地上人员也在赴华途中。这类补充人员,嗣后将源源前来。补充你们这一战区的人力与物力,我们正以极大之努力在尽速进行。我们的运输船只,不幸于太平洋及印度洋在敌人的攻击之下,有若干损失,有一部分是军用飞机,遂致空军的补充不能在需要的紧迫时候如期赶到。但现在正有大量的飞机向你们的战区运来。
当这些补充人员到达之后,到了熟悉你们的作战经验与作战传统的时候,就可由他们来接手,届时必让现在的美国志愿队诸位好好得到休养的机会。按照现在的计划,拟待补充人员的训练完毕之后,遴选美国志愿队的百战壮士,召回美国或调赴别的战区,把他们的作战精神、作战技术与作战经验传授给新组建的陆军航空部队。
你们的战区将有十分激烈与严重的战役,有待你们的奋发。总统希望第23战斗机队能够得到完满的补给,在未来战役中发挥活跃的战斗力。美国志愿队荻得举世的称誉,总统引为莫大光荣,并且希望各位能保持过去辉煌的作战纪录。
6月4日,毕塞尔决定给八名志愿队的飞行员一个机会,让他们前往重庆接受写作以及体能测验,并接受他的亲自面试以决定是否能够授予他们“常规军官”的身份。虽然这些人大多不符合成为美国陆军军官的条件,既没有四年的大学就学经历,年纪都超过26岁,而且大多数来自于海军的他们也没有从美国陆军航空学校毕业的学历,但是毕塞尔还是让其中六人通过了考核成为美国陆军的常规中尉,但是在战时状态下他们均可得到上尉或者少校的官阶。
尽管毕塞尔尽了一切努力在暗中亡羊补牢,争取更多志愿队的飞行员留在中国,但是由于他没有公开告诉这些人自己态度的缘故,甚至还在庞德等飞行员询问取得“常规军官”资格的可能性有多大时,毕塞尔都刻意告诉他们“微乎其微”的答案,因此这位陈纳德的老劲敌持续性地受到志愿队人员的诅咒。甚至还有志愿队的飞行员告诉了巫家坝机场的中国民工“毕塞尔喝尿”(Piss on Bissell)”的英文词汇,好让他们用来与所有搭乘飞机进入昆明的美军人员打招呼时使用”。
也许毕塞尔对待陈纳德真地存在严重的门户之见,而且他在5月21日的演讲中表现的也十分愚蠢,不过若要是从保护志愿队离职人员权益的角度来看,毕塞尔遭遇到这样的羞辱就不尽然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了。即使是在与陈纳德关系最恶劣的时刻,毕塞尔都不忘向长官建议让在志愿队的人员重新加入美国陆军航空队后,把他们分散到各个战区的战斗机中队出任中队长的职务,分享他们的作战经验。最后,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官阿诺德显然没有接受这样的一个提案,而正统官僚体系出身的毕塞尔往往也只会照本宣科地在陈纳德或者其他志愿队成员面前宣读来自于上级的决策,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导致自己成为被迁怒的对象。
美国陆军航空队进入中国1942年4月18日,16架美国陆军航空队的B-25B“米切尔”(Mitchell)轰炸机由航空母舰“大黄蜂”号上起飞,在詹姆士·杜立特中校的指挥下对东京、横滨、横须贺、名古屋、神户与大坂等日本城市执行了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盟军的首次空袭日本本土的行动,而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一批飞机将在完成任务后飞往位于中国浙江省的衢州机场,进行加油后再飞往重庆转交给陈纳德指挥。不过这次计划依旧赶不上变化,由于执行空袭任务的美国海军第16特遣舰队在距离日本本土还有650英里的海面上就被日军间谍船发现行踪,迫使这16架B-25B轰炸机必须要冒着燃料不足的危险提早起飞,外加毕塞尔基于保密的理由,而迟迟不向国民政府透露这项行动的细节,最后除了一架飞机平安降落于苏联的海参崴外,其余的15架飞机都因为燃料耗尽而迫降于中国的浙江、安徽、江苏以及江西等省份。

志愿队无线电通讯人员罗伯特·M.史密斯与他的中国助手们在云南露益合照
在中国军民的全力救助下、除了八名B-25的机组人员遭到日军俘虏外,包括杜立德中校在内的60名机组人员都得到了营救而顺利地被送回了后方。这一场对日本本土实质伤害不大的空袭行动,在美国人眼里不仅一雪了珍珠港事变的耻辱,而且还促成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中途岛海战中遭遇惨败,失去了四艘航空母舰与261架飞机,毫无疑问地是一场既振奋人心又扭转太平洋战争局势的伟大壮举。不过,在日本本土遭受到空袭之后,恼羞成怒的日军发动了行动代号为“世号作战”的浙赣会战,从第三战区手中夺取了衢州机场,沿途日军杀害了将近25万中国平民”。
虽然杜立德领导的空袭行动为中国带来了首批美国陆军航空队的作战部队,但是在陈纳德看来15架B-25的损失是一件不可原谅的错误,志愿队的无线电员罗伯特·M.史密斯回忆时指出,若要是毕塞尔能够及时地将这批飞机的行踪告诉国民政府的话,陈纳德便可以在中国沿海地区部署志愿队的监听站,配合警报网系统成功导引燃料有限的B-25机群降落于衢州机场,完成加油挂弹任务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往重庆,不仅能够为美国志愿队保存下16架轰炸机,而且25万中国人的生命也不用如此白白被牺牲掉。

首批抵达昆明的B-25C轰炸机,隶属于第11轰炸机中队
6月4日,六架来自第7轰炸机大队第11中队的B-25C轰炸机,在第10航空队司令刘易士布里列顿将军的命令下,由汀江飞往巫家坝机场,他们的任务是增援在昆明的美国志愿队。不过这一批轰炸机并没有顺着“驼峰”的四百英里航程直接飞往中国,相反地布里列顿将军却命令他们先前往腊戌执行轰炸任务,然后才飞往昆明,这让整个飞行航程延长到了700英里。在空袭腊戌机场时,这一批B-25虽然成功摧毁了停在地面上的“百式”司令部侦察机一架,但是他们却遭到了“九七式”战斗机的追击,其中四架B-25因为燃料消耗殆尽而坠毁于丛林中,剩下两架平安降落于巫家坝机场的轰炸机也被打成了重伤,这一场大灾难又再度让陈纳德质疑起第10航空队决策者的能力。
陈纳德于6月14日在重庆与史迪威进行志愿队归并前的最后一次协商会议,第10航空队将于1942年7月4日之后成立一支“驻华航空特遣队” ,这一支特遣队由志愿队所直接改编的第23战斗机大队与第11轰炸机中队共同组成,战斗机部队的指挥权归陈纳德,轰炸机则由卡勒布-海恩斯上校负责。对于这样的决议,陈纳德虽然无法接受,但是懂得阅读唇语的他以自己耳聋为由装作没有听到,因为他比谁都了解海恩斯上校对自己的支持与推崇,所以一旦这些B-25进人了中国,那毫无疑问地就等同于进入了自己的地盘,最终的结果还是会由身为“驻华航空特遣队”司令官的陈纳德来决定一切。

志愿队第1中队地勤人员在结束了缅甸的战斗后,于P-40E“小鹰”战斗机前合影
随着越来越多美国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到来,志愿队也开始为他们进行P-40B或者P-40E等飞机的飞行训练,双方一同出任务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尽管在听闻了“飞虎队”的故事后,这些陆军小伙子大多数都非常推崇陈纳德手下的这些志愿兵,不过还是有一些陆军航空队的长官看不起他们,其中包括了第23战斗机大队的队长候选人、时任第51战斗机大队长的桑德尔斯;这位西点军校毕业的陆军上校一出现就给志愿队的飞行员一个下马威,告诉雪林等到美国陆军航空队接管志愿队后、自己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结果好胜心强的雪林居然要求以一百美元为赌注,与桑德尔斯驾驶P-40E在空中打一场模拟空战。陈纳德同意了雪林的想法,奥尔森也帮他们两人准备好了飞机,不过当约定好的时间到达时,桑德尔斯上校却放了雪林等人一个大鸽子。
又有一次,桑德尔斯吹牛表示自己愿意与志愿队的飞行员一同执行对地攻击任务,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第3中队长奥尔森却走过去告诉他会帮他将P-40E准备好。结果第二天桑德尔斯刻意忙到任务结束的时间才出现在巫家坝机场,告诉志愿队自己因为工作太过于繁忙而必须取消这次的任务,但是奥尔森却故意告诉他任务其实还没有执行,所以要正好赶到机场的他赶快做好上飞机的准备,虽然最后桑德尔斯依旧以自己有别的行程为借口推掉了奥尔森的邀请,但是陈纳德明白若要是由这样的人出任第23战斗机大队的大队长是不会让飞行员心服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个重责大任让给求战心切,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与志愿队飞行员一同出任务的罗伯特·李·史考特上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