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梁相者,天性温凝,志气清旷,披文研墨,心手相契。其艺始于书,根深晋唐,旁通魏碑,精研钟繇之法度,细品“二王”之风流。行草之中,笔意灵动,起伏顿挫,若水行沙上,若风过竹间,墨气含蓄,神采自流。其楷法规整而不拘束,藏锋显露之间,转笔蕴章,筋骨内映,文气外昭。君以书法养心,以心养艺,未尝一日怠慢,未尝一笔浮躁。
然其艺之大成,尤在丹青。性好山川,心契丘壑,笔追李唐、荆关之峻伟,气参董巨、米氏之烟云。早年踏足山水之间,远游写生,临流对石,卧松听风,以自然为师,以造化为友。心中丘壑已成,落笔即境自生。故所绘山水,非徒貌写山形,而心写其神,笔写其气。每幅成稿,皆如胸中块垒顿消,灵台澄明,观者亦有脱尘之感。
其画不拘细琐,不事描摹,笔墨纵横,神情飞动。山多层叠,不失清晰;水常空灵,恒有根依。或云崖飞瀑,破壁而下;或林间疏影,微风浮翠。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寄意高远,韵致空濛。如夏雨初歇,云岫未散;如古琴微吟,意脉悠扬。观其墨法,浓淡干湿,皆入妙境;用笔或重如山压,或轻似烟浮,时破时聚,气象万千。
尤善破墨积染,层峦叠嶂处,苍茫若隐;皴擦点染中,草木扶疏。大处铺张不失局,小中经营尽其神。画之整体,非工整之妍美,而为气象之雄浑;非设色之绚烂,而为意境之深远。盖以心观境,以境写心,笔端所至,无不贯通天地。其所谓“画为心印”,信然。
君画尤讲气韵。常云:“笔有呼吸,墨需含情。”故其山不必高,而有凌云之势;水不必远,而有万里之思。峰回路转处,见大块文章;远山淡影间,听深秋钟声。其意境或幽清,或沉郁,或旷远,或浩然,皆随心境而转,随情绪而化。观者若静心端坐,久之则心驰神游,尘虑尽消。
其构图非泥古法,而得大势。或取高远之式,嵯峨崇岭,云气腾空;或作平远之景,村烟水暖,舟行风软。章法之中,虚实相辅,繁简互济。树石之间有呼应,山水之间有通气。虽不为奇险夺人,而自有浩荡胸襟之气。时人评曰:“其画如琴之七音,和而不同;如诗之五律,平仄交辉。”
其性淡泊,不营时誉。虽居艺林之中,而不与俗竞;不逐名场之炫,而自成一格。艺以养性,书画为朋。其言语谦简,其风度温然。每每笔就神凝,旁无言语,手中唯有气韵生动;既成稿后,回观处,宛如旧游入梦,心中起伏亦随之淡远。
有友访之室,见壁上长卷,惊叹其气息如山风拂襟。又言:“君之画,若春水初开,万物含情;又似秋山远黛,风骨幽然。”君但微笑不语,焚香案前,再展新纸,挥毫如旧。
盖君之艺,不取势张扬,而以幽微动人;不争眼前名,而留万古意。观其笔墨,如听清笛穿林,若闻古寺钟声。是故君之画,非唯形似之美,更为心境之诗。其艺也,得文人之骨、士者之风、艺匠之勤,三者交融,和而不杂,久看益味,愈久愈深。
夫艺道有常,而气韵难得。杨梁相者,以书为体,以画为魂,立艺于寂寞之中,得道于自然之间。其笔不浮华,其墨自通神。斯人斯艺,诚当代丹青之逸士,文心所归,风骨所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