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堪比黑煤窑，要福利没有，压榨从来不缺。
员工都成了羊，毛都被薅秃了。
不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没有福利可以创造福利嘛。
我一手反向操作，老板都想去卖血了。
1
「孙宇，老板来了！」
在门口望风的小李小声提醒我。
「预备，开始！」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庆祝庆祝，热烈庆祝！」
我一个手势，同事们立刻鼓掌喊起了口号。
也不知道哪个机灵鬼把他奶跳广场舞的音响也搬来了，放着《运动员进行曲》。
「你们...这是...怎么...来的？」
老板一进公司，直接傻眼了。
「庆祝公司乔迁新址，吉时已到，请老板剪彩！」
小刘和小李拉着一条一米长的红布迎上去，我也把剪刀塞进老板手里。
「不是，你们这是...」
老板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俩，眼神清澈的就像大学生。
「老板快剪，过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我拉着老板的手把红布剪断。
其他同事继续鼓掌，音响里的进行曲也变成了锣鼓鞭炮声。
老板僵着脸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就传出了咆哮声：「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公司都已经搬到乡下来了，他们怎么还来上班？」
没办法，老板太抠门，舍不得花钱装修，办公室的隔断离房顶还有一米空着，他在里边打个哈欠外边都能听见。
「他们说如果不来上班就算自动离职了，拿不到N加3补偿，所以就算要走，也得您亲自裁员才行。」
秘书委屈巴巴解释。
「这帮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前两个月公司办公支出比之前足足翻了五倍，我要是没办法怎么会把公司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老板吐槽了一番后问道。
「什么事？」
秘书怔了征，似乎没想起来。
「你这个猪脑子能记住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查公司前两个月的办公支出吗？查的怎么样了？」
老板忍不住骂了一句。
「哦，这事啊，我查过了，没问题。」
秘书立马轻松了不少。
「怎么可能没问题？你到底查了没有？」
老板的音调又拔高了。
「查了呀，水电都有缴费记录，那些办公用品，就连卫生纸也都有发票，我专门去税务局问过，发票都是真的。」
秘书很肯定地说道。
「废话，我特么能不知道那些发票是真的？我是让你去查办公支出为什么会增长那么多？」
「短短两个月，光特么微波炉都用坏了八个，这正常吗？」
老板又气得骂了起来。
「那没法查呀，都是消耗品，用了就没了，我上哪去查？」
秘书又委屈上了。
「我特么要知道上哪查还用得着你？你要不是我小舅子，我早特么抽你了。」
「真是的，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把胎盘带回家，把你落医院了？怎么能蠢成这样？」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让他们自己滚，另外再给我招一批薪资要求低，能接受无偿加班，不需要福利待遇的新员工来！」
「这...我做不到啊，他们跟公司签了合同的，我总不能把人赶走吧？」
秘书都快哭了。
「那我管不着，总之要么他们走，要么你滚蛋，你自己选。」
老板直接摔了杯子给秘书下命令。
「啊？」
秘书都快哭了。
时机差不多了，我上前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老板，这次公司乔迁新址的庆典费用，麻烦报销一下。」
看着办公室里这对没头脑和不高兴，我掏出一张发票放在桌上。
2
「一千八百八十八？干什么了花这么多钱？」
老板拿起发票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就刚才那些。」
我耸耸肩，指了指外边。
一条印着「日进斗金」的横幅，外加十几个气球，还有几根彩带。
「就这？你跟我要一千八百八十八？」
老板走出办公室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气急败坏了。
「老板，现在物价上涨，消费升级，这已经是最便宜的套餐了。」
「再说发票上写的清清楚楚，我还能骗您不成？」
我摊开手一脸无奈。
拼多多九块九庆祝套餐装，不仅包邮，还送发票。
「这是你们自发组织的，没有上报公司批准，所以属于个人行为，不能报销。」
老板转了转眼珠，立马有了借口。
「好吧，那我工作去了。」
我故作无奈叹了口气回工位。
「小样，想跟我斗，还嫩着呢。」
身后传来老板得意的笑声。
「哎呀，时间真快，到午休时间了！」
我看了眼手表，故作惊讶地叫道，然后从办公桌下边拎出一个特大号保温箱。
「孙宇，你这...什么情况？」
老板见我走到微波炉旁，连忙跟过来，指着保温箱里的盒饭问道。
「该吃午饭了，我加热一下。」
我一边往出拿盒饭一边解释。
「你能吃这么多？」
老板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几十份盒饭，十分怀疑。
「我饭量大，怕不够吃。」
我拿起六个盒饭放进微波炉开始加热。
「你...你们这是干嘛？」
老板刚要说话，扭头看到我后边排起的长队，整个人都傻了。
每个同事手里都拎着和我一样的保温箱。
「热饭啊老板。」
「老板，公司就一个微波炉，热饭还得排队，太不方便了，是不是应该再加几个微波炉了？」
「就是，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太短了，吃完饭就得上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不是，这么多你们能吃完吗？」
老板抓了抓头顶没剩几根的头发，快要抓狂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公司半年就换了八个微波炉。
「吃不吃的完不知道，但总不能吃不饱吧，饿着肚子哪还有力气工作？」
我身后的小李耸耸肩，一脸无辜。
老板无言以对。
说话间我的盒饭已经热好，重新装进了保温箱。
「到你了。」
我拍了拍小李的肩膀，拎着保温箱往外走。
「你要去哪？」
老板追上来拦住我。
「当然是去吃饭呀，员工不得在办公室就餐，以免异味影响办公环境，这可是您定的规矩啊。」
我笑了笑，从老板身边挤了出去。
公司门外就是马路，我支起一张简易折叠桌，把保温箱放上去，然后摆上一个喇叭。
「盒饭，盒饭，热乎乎的盒饭，十二一份，有荤有素哦！」
「盒饭，盒饭，热乎乎的盒饭，十二一份，有荤有素哦！」
......
喇叭音量被我调到了最高，循环播放叫卖的录音。
旁边就是一个建筑工地，很快就有建筑工人过来买饭了。
几分钟的功夫我的盒饭销售一空，小李拎着箱子过来补货。
然后是小刘，小陈...
「老板，你们这盒饭味道不错，明天还卖吗？」
一个建筑工人把饭盒里的最后一口饭划拉进嘴里，脸上满是期盼。
「当然卖，多给我们介绍点客人啊。」
我笑着点点头，招呼同事们收拾。
盒饭是六块一盒进的，卖十二，一倍的利润，没有其他成本，简直血赚。
回过头，就看到老板脸色铁青站在我们身后。
3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吃午饭吗？怎么卖上盒饭了？」
「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身为公司员工，不好好工作，还做上生意了？」
老板吹胡子瞪眼，就差原地暴跳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盒饭太多吃不完，总不能扔了吧，卖给别人也算节约粮食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公司制度也没有规定午休时间不能做私事啊。」
「再说我们是在马路边上卖，又不是在公司内部卖，没有违反公司规章制度。」
我把腕上的手表凑到老板面前，还有二十分钟午休时间才结束呢。
老板无言以对，气呼呼地走了。
「看他那吃瘪的样我心里就说不出来的爽，孙宇，还是你的办法好。」
小李咧着嘴笑道。
「老板就是个周扒皮，我辛辛苦苦给他打工，连续加一个月班还没有卖盒饭赚得多。」
「孙宇，要我说咱们干脆辞职去卖盒饭算了。」
小刘往地上吐了一口，故意大声说道。
其他几个同事也连连点头，同意小刘的建议。
正要进门的老板脚步顿了一下，明显是听到了我们的话。
「卖盒饭就是个短期收益，难不成咱们还真去卖一辈子盒饭？」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跟风卖盒饭了，到时候竞争一大，也就挣不到什么钱了。」
「咱们的宗旨是保障自己的正当利益，如果老板能迷途知返，给他继续打工也没什么。」
「实在不行咱们再另起炉灶或者转投他家，现在嘛，还是把眼前的事做好。」
「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我摆摆手，打消了同事们想去卖盒饭的念头。
「当然，我把邻居家的电瓶都借来了。」
「我把我奶的充电宝也拿来了。」
「我专门买了六个水桶。」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去给老板上一课！」
我一挥手，一帮同事如豺狼虎豹般涌进公司。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一会，整个公司都回荡着老板的咆哮声。
「当然是在工作啊老板，这么大声，吓死人了！」
我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电脑屏幕。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这个。」
老板指着我脚下的插座。
插座上连着四个正在充电的电瓶车电瓶。
「I don't know啊boss。」
我无辜的摇摇头。
「老板，这是我的。」
隔壁工位的小李举起了手。
「你的？你充这么多电瓶干嘛？」
老板好奇地问道。
「老板我家住得远，现在公司搬到了乡下，没有直达的公交和地铁，我又打不起车，只能骑电瓶车上下班了。」
「这些电瓶都是我给电瓶车续航用的。」
小李苦着脸解释。
「你家住月球吗？要用四个电瓶？」
老板根本不信。
「倒是没那么远，不过我的电瓶车质量不好特别费电，一个充满的电瓶只够跑四分之一的路。」
「我又买不起新车，只能多带几个电瓶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嘛。」
小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他同事纷纷低下头，生怕被老板看见自己在笑。
「这充电宝又是谁的？」
老板的嘴角抽了抽，又指着桌上的那八个充电宝。
4
「报告老板，是我的。」
小刘举手。
「你要这么多充电宝干什么？还全都是两万毫安的。」
老板拿起一个充电宝。
「老板我的手机质量不行...」
小刘赶紧解释。
「质量不行所以特别费电是吗？再费电也用不了这么多充电宝吧？」
听到熟悉的台词，老板抢先一步打断小刘的话。
「不是。」
小刘摇摇头。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剧情没有按照老板的预想发展，他不禁一愣。
「我的手机质量不好，必须连接电源才能使用，一断电就会自动关机，而且还特别费电，一个两万毫安的充电宝只能维持半个小时。」
「可我又买不起新手机，为了不影响工作，我只能多准备充电宝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嘛。」
小刘举起自己的手机，上边果然还插着充电线。
「我...」
老板快要吐血了。
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在爆发的边缘不断徘徊。
「你又在干什么？」
一阵流水声吸引了老板的注意，他扭过头一看，小陈正站在饮水机旁抱着纯净水桶往另一个桶里倒水呢。
「我家停水了！」
小陈一边倒水一边说。
「你家停水了关公司什么事？难道你家停水了就要从公司往你家带水吗？」
老板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老板，是你说的公司的水可以随便使用的。」
小陈放下手里的空桶，委屈的就像是个孩子。
老板顿时语塞，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小陈又拆开一桶水往自己带来的桶里灌。
「我记得你家就三口人，能喝这么多水吗？」
老板指着小陈脚边的纯净水桶问道。
「不光是喝的，洗菜洗衣服洗脚也要用水啊。」
小陈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公司不是有自来水吗？为什么全用纯净水？」
老板的脸都紫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因为纯净水干净。」
小陈看着老板，很认真地回答道。
老板无言以对。
「小陈，一桶一桶倒太麻烦了，直接连桶拿回家不就行了？」
有同事给小陈提建议。
「那不行，我不能占公司便宜。」
小陈想了想果断摇头，比刚才更认真了。
老板捂着心口，一脸的痛苦。
正在这时老板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视频。
「姐夫，给我送点纸来，卫生间没纸了，我腿都蹲麻了。」
一接通秘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没纸不会用手扣？这点屁事也来找我！」
老板挂断了视频，站在那喘着粗气。
「老板，没水了，打电话让人送水吧。」
小陈倒完最后一桶水，指着那些空桶提醒老板。
「开会，现在立刻马上所有人都给我去会议室，开会！」
老板的身形晃了晃，咬牙切齿地喊道。
5
公司老板是我见过最抠门的人，没有之一。
我们公司规模不大，三十多个员工，专做设计。
公司位于市中心CBD高档写字楼，站在窗口就能看到四周林立的高楼，以及市标建筑。
成为都市白领，有稳定收入，对于刚从学校毕业的我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就报名应聘这家新开业不久的公司。
经过两轮面试，我成功入职。
本以为美好的生活在向我招手，没曾想却让我尝试到了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公司是很正规，可老板人不行。
上班第一天，老板就在工作群里通知加班。
对于加班的事，我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我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朝九晚五这种事，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
反正我年轻力壮，下班回去也是熬夜打游戏，还不如多挣点加班费呢。
这一加，就加到了十二点。
按公司规定五点是下班时间，也就是说我足足加了七个小时班。
加班费按一点五倍工资算，这加班比上班挣得还多啊。
从那之后，基本上每天都要加班，有时候周六日都得来公司加班到深夜。
一晃一个月过去，发工资的日子到了。
我算了一下，算上加班费，我能多领两个月的工资。
心心念念的显卡有着落了。
满怀欣喜地走进财务室，拿到自己的工资条，然后我整个人都傻了。
三千七？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或者财务少打了一个零。
毕竟我估算的数字是三万六。
「弄错了吧？」
我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把工资条递给财务问道。
「孙宇，三千七，没错啊！」
财务打开工资表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
「不对呀，基本工资九千，绩效两千，全勤一千，而且我这个月还有加班，怎么可能就三千七？」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工资待遇是在入职前就谈过的，不算加班费，这点钱连基本工资的一半都不到。
「你是上个月才入职的吧？」
财务凑近电脑屏幕看了一眼后笑着问道。
「上个月一号入职，这不影响全勤吧？」
我不明白财务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全勤的事，你来公司一个月了，难道不知道公司的制度吗？」
财务摆摆手，看着我问道。
制度？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
公司的制度有几百条，我以为就跟上学时的学生守则一样，也没有留意过。
我觉得上班只要不迟到不早退，工作中不犯错误就行了。
「按照公司规定，新员工入职有三个月试用期，三个月考察期，然后才能转正。」
「试用期基本工资三千，考察期基本工资五千，只有转正后才能享受公司的标准薪资待遇。」
「你现在正处于试用期，三千的基本工资，五百的加班费，还有两百的全勤，一共三千七，没错呀。」
财务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指着工资明细表我的名字那一栏说道。
啥？
6
试用期我知道，可没人告诉我要三个月啊，更别说考察期了，听都没听过。
不过公司也是新开业，员工都是和我同一时期入职的，我知道的别人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也没人知道。
至于试用期的工资，我也不知道竟然会这么低，这还不如去酒店端盘子呢。
最令我无语的是，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在加班，加班费却只有五百块。
有这个时间我哪怕去捡破烂卖废品，换来的钱也不止五百块吧。
「这太坑了，我不干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被公司给骗了，气愤之下就想要辞职。
「离职手续去找人事办理，不过我提醒你，自动离职可是没有任何补偿的。」
财务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笑了笑说道。
说实话，我倒不是多么舍不得这家公司，才来了一个月而已，谈不上有感情。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结果就拿到这点钱。
本来想着离职后能拿到一笔补偿金，也算弥补我的亏损了，可财务的话又让我犹豫了。
「孙宇，虽然试用期和考察期的工资待遇较低，你可能会觉得是公司在压榨你，其实不是这样的。」
「按照公司的规定，转正满三年后，试用期和考察期的薪资将会调整到标准待遇。」
「也就是说其实你现在的薪资就是按照标准待遇算的，包括加班费用，少发的那一部分只是被公司暂时扣留了。」
「等你转正满三年后，这笔钱会陆续发放到你手里，六个月的时间，也不少哦。」
「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也是无奈之举。」
「公司做的是设计，不是酒店端盘子，只要有手就能干，需要相当丰富的经验积累。」
「换句话说，公司培养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员工，花费的时间和财力成本非常大。」
「我看你的资料也是刚毕业不久吧？现在的年轻人比较浮躁，做事没有定性，找份工作上几个月班不顺心了就跳槽。」
「这对公司造成的损失很大，因为公司总不可能无休止培养新人吧？」
「所以只能采取这个方法留住员工，反正这笔钱最终还是要回到员工手里的，只是时间晚一点而已。」
「再说现在找份工作虽然不难，可要想找一份有前途有保障的工作，那是难上加难。」
「有些皮包公司开出的待遇倒是不低，可干上一个月连老板都不知道去哪了，一分钱工资拿不到，那岂不是更亏？」
「年轻人外出打工被骗的新闻每天都有，拿不到工资都是幸运的，有些连人都回不来了。」
「我是觉得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好心提醒你，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财务看出我在纠结，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想要辞职的念头，也被这番话彻底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