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人淡如菊，不争不抢。

上一世，我在妖兽巢穴为他争抢丹药，而他只是衣袂飘飘，一脸淡然：

「这丹药本就无关紧要，为了夺它伤害同门和气，又是何必。」

他因出色而遭同门嫉妒陷害，我为了他据理力争不眠不休地找证据，

可他只是跪在掌门面前：

「清者自清，弟子百口莫辩。」

最终，他坐稳了修真界第一天才的位置。

却在我身中奇毒、危在旦夕时，转头和修真界第一美人结为道侣。

他看我痛苦挣扎，一身清冷出尘淡淡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叶青璇，你太过势利，斤斤计较，怎比得上阿云不争不抢，岁月静好。」

再睁眼，我回到了初遇林舟的这天。

他因资质平庸被众人欺负，一脸渴求地看着我……

1

这是我拜入青云宗的第五年，我已凭自身努力成为宗门内实力超群的弟子，人人都尊称我一声「师姐」。

「叶师姐。」为首的弟子看见我，收敛起捉弄林舟的笑容，向我端端正正作了个揖。

我平日里为人刚正严厉，见到他们欺负新来的弟子，定会责罚一番。

上一世，我便是这样对被众人欺辱的林舟伸出了援手。

而如今，面对那张熟悉的脸，我却只余厌恶。

我朝那名弟子点了点头，反常地没有追究此事，便想走开。

脚下一顿，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转过脸，看见林舟一脸渴求地看着我。

「师姐，帮帮我。」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甩开了他的手。

「林师弟，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

说罢，我抬脚快速离去，不想再看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回来了？」

踏入小院，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我不由自主顿在原地。

正在侍弄花草的男子转过身，随口问道：

「怎么怒气冲冲的？是谁惹我们小璇儿不高兴了？」

脸上冰冰凉凉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师父……」

我的师父天衡长老，是上辈子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从尸横遍野的村子将我带了回来，悉心教授功法。

只是他平日里自由洒脱，喜爱外出游历，经常下了山便很久不回来。

上一世，他劝我别跟林舟走太近，我就是以此为由和他赌气，扬言要断绝师徒关系。

「天天下山喝酒，把我捡回来之后又不管我，如今我找到了真心陪伴我的人，你又凭什么管我！」

气得他闭关一年，不愿见我。

我临死之前，都没有和他见上最后一面……

如今再见，我不禁有些哽咽。

「怎么都哭了？」师父擦了擦手，神情慌乱。

「谁这么可恶？为师替你教训他便是！」

我只是摇头。

「没有人欺负我……师父，徒儿只是想清楚了一些道理，看清了一些人。徒儿决定，日后要更加努力修炼，心无旁骛，早日报答师父。」

师父看我的眼神逐渐从疑惑慌乱转为怜爱。

得，他肯定又想歪了。

「傻孩子，你一定是修炼太累、压力太大了。」

「你说你，平时那么用功做什么？跟不要命似的。」

「虽然今年宗门大比快到了，你也不必如此焦虑。」

最后，他略带安抚地拍拍我的肩：

「走，为师带你去下界散心！」

「散心？」

我看着楼下翩翩起舞的舞姬和满堂莺莺燕燕，有些无语。

这里是山下永宁镇最大的青楼——天香楼。

2

没想到师父他下山不是喝酒，而是喝花酒啊！

想到这，我看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异样。

而他仿佛恍然不觉，只是含笑道：

「如何？看到这么多美人，心情有没有放松一点？」

我：……

台上的美人一舞毕，台下客人争先恐后出价买她的一夜。

我有些晃神。

上辈子和师父相处的机会极少，更别提一起逛花楼了，如今这般，实在是有些……荒谬。

正愣怔着，一道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出五百两！」

「不是，师父您疯啦？」

我瞪大眼睛，宗门哪来的这么多钱给他霍霍？要是让宗主和各位师叔师伯知道……

「小璇儿，」师父招了招手，示意我附耳过去，「一会我先进去，你在屋子门口守着，一旦里面有什么异响，你就冲进去……」

我瞳孔地震。

这种时候，是我该出现的吗……

看出我的忸怩，师父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想什么呢？」

他的神色恢复了正经：

「我是要你配合我捉妖。」

原来，刚刚那跳舞的女子真身竟是一只魇。

「她在那些男子内心深处种下噩梦的种子，再于数日后进入他们的噩梦，在梦境中杀死他们，吸食精气。

永宁镇近日数人在睡梦中离奇死亡，便是魇妖作乱。」

我牢记师父对魇妖的科普，按照计划守在门前。

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我持剑冲进去，见那魇妖被师父逼得节节败退，却仍在负隅顽抗。

我正欲上前助师父一臂之力，却见一团黑雾直直击入他的后背。

师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魇妖见状，挥手使出一道杀招，跳窗而逃。

我被冲击得后退几步，连忙去扶踉跄着站不稳的师父。

「何人在背后偷袭？」我愤怒转身，见到门口站了前世我万分熟悉的人

——林舟。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方才看向师父的那一眼里，好像带了刻骨的恨意。

他的目光很快回到我身上，朝我伸出手：

「阿璇，跟我回去。」

此时他眼中不复初入宗门的怯懦，而是与上一世如出一辙的漠然与狠戾。

……难道，他也重生了？

我厌恶至极，抽出剑朝他劈下去。

他使出法术与我的剑抗衡，剑身发出嗡鸣，竟无法离他的脖颈再进一步。

我大惊，短短半日不见，他的功法何以进益到这种地步？

头顶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想杀我？」

片刻后转为一声轻笑：「不过没关系。前世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迅速捏了个诀，消失不见。

「小璇儿。」

我回过神来，按捺下心中不安，转头去看师父。

「师父，您没事吧？」

「没事，」师父摇摇头，「一点小伤而已，只是他从背后偷袭，一时竟没有察觉。」

「小璇儿，他是谁？」

林舟这个时间刚入宗门没多久，还是外门弟子，师父没见过他，实属正常。

「宗门上个月招收的新弟子，叫林舟。」

「……没听说过。不过竟敢偷袭长老，胆子倒是不小。」

3

「是啊，」我定了定神，暗自下定决心，「待弟子回去，便向戒律堂上报此事，定不会让您白白受伤。」

我和师父追踪魇妖，一直到了一片荒凉的村庄。

看见村子门口伫立的枯树，我不由得失了神。

如今这颗老树伤痕累累、毫无生机，我却想起小时候它满树桃花、生机盎然的模样。

「怎么是这里……」我喃喃自语。

师父也停下了脚步，皱眉。

这里从前有一个村子，名唤桃源村，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是我生长的地方。

可惜在那场屠杀后，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我忍不住抚摸了下粗糙的树皮。

「别碰那棵树！！」师父的呼喊声淹没在茫茫潮水中，我眼前的一切倏忽间变了模样。

四周草长莺飞、喧嚣热闹，眼前是一座春光明媚的小村庄。

「这是……」我茫然环顾四周，不知所措。

「是魇妖造的梦境。」

我转过头，这才发现，师父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我的衣袖，也被我拽了进来。

「既是魇妖造梦，应当是噩梦才对……」我忽然闭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