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鼠楼
盐城城西有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巷尾有座三进三出的老宅院。嘉庆年间,这宅子归何姓盐商所有。何老爷年过五旬,因自己与独子皆属鼠,竟在家中立下规矩——凡见鼠踪,不得惊扰。厨房管事曾用火钳夹死只灰毛大鼠,第二日便被扣了半月工钱。
自此群鼠愈发猖狂。白日里在房梁上赛跑,入夜后啃食米缸如入无人之境。有次何夫人开妆奁取簪,竟摸到窝粉红鼠崽,惊得昏厥过去。何老爷却抚须笑道:"鼠辈知我护佑,方以妆台为巢,此乃吉兆。"

道光三年春,何老爷暴病身亡。新主人姓赵,是个绸缎商,带着家眷二十余口搬进来。头天夜里就听得瓦片叮当乱响,赵家少爷举灯照去,只见东厢房檐下密密麻麻缀着百十只绿莹莹的眼睛。
赵老爷第二日便从市集抱回三只花斑猫。谁知不过三日,最壮实的黑猫便僵在井台边,嘴角泛着白沫。厨娘舀猫饭时嗅到股异香,拿银簪一试,竟泛起乌黑——不知是谁竟在饭里掺了阿芙蓉膏,那些猫都是被毒死的。
家中怪事接踵而至。大小姐的翡翠耳坠不翼而飞,二少奶奶的金镯子在鼠洞里找到时已满是牙印。妯娌们互相猜忌,最后连老夫人的寿字金钗也丢了,赵家人只得仓皇搬离。

此后宅子几经转手,价格一跌再跌。同治年间,终被梁木匠以三十两纹银贱价购得。这梁师傅早年走南闯北,专修亭台楼阁,最擅机关巧术。搬进当日,他围着院墙转了三圈,在东廊墙根处跺脚笑道:"好个穿山甲打的洞。"
那年梅雨来得又急又猛。六月十六子夜,暴雨如注,庭院积水漫过石阶。梁师傅擎着油纸伞查看漏雨,忽见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定睛细看,竟是百十只灰鼠首尾相衔,在雨幕中架起座浮桥。最后现身的大鼠足有狸猫大小,毛色银白,头顶竟有撮金毛,踱着方步从"鼠桥"上悠然走过。
梁师傅不动声色,待天光放晴,唤来两个徒弟。三人抬着滚沸的桐油,顺着东墙鼠洞灌将进去。只听地底传来啾啾惨叫,震得墙皮簌簌落灰。破开墙壁时,众人皆倒吸凉气——八尺见方的鼠穴竟搭着两层竹楼,梁柱以老竹片为骨,榱桷交错如棋盘,地上铺着细软鸟羽。正中高台上,银毛鼠王已然气绝,爪边堆着十数件金玉首饰。

最奇的是鼠王头顶那撮金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围观者中有位白发老者颤声道:"这...这是何家太爷当年戴过的赤金抹额啊!"原来六十年前何老爷暴毙那夜,陪葬品中的金抹额不翼而飞。
梁家将鼠穴残骸摆在院中展览,看客络绎不绝。有细心的发现,那些竹梁榫卯竟与盐城城隍庙的飞檐结构如出一辙。更有人在碎木片里翻出半幅褪色红绸,依稀可见"何府"墨迹。
自此,银毛鼠王头顶金冠的传说在盐城流传开来。倒是何家后人听闻,特来梁宅求观鼠王遗骸。见到那抹金色时,何家孙辈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那句:"金冠既戴,莫问来处",当下脸色煞白,匆匆离去。
双尾蛇传奇
光绪壬寅年春,瑞安蒋家欲在三折瀑下的龙游洞筑新宅。工匠们掘土筑基,忽见一块五六百斤的巨石横卧,众人合力移开,却见石下泥土异色,中有小穴,剖之竟现一条双尾四脚的金黄小蛇,长尺余,鳞甲澄亮如鎏金,双尾分叉似燕剪,日光下熠熠生辉。众工惊呼:“此乃‘顺’也!取血滴银,可生财不尽!”工匠们如获至宝,将蛇囚于茶桶,急献于家主蒋叔南。

蒋叔南幼时曾闻乡野传闻,说如果将“顺”蛇尾血滴在两枚银币上,合在一起放上七天,七天之后,将其中一枚银元花出去,到了夜里,那银元就会自动飞回来。若得此法,银元自可花之不尽,可享富贵。传说多年以前,石佛寺曾有僧人借某户“顺”蛇取血,因采血过多致死,居然惹上官司。原本以为这些只是传说,没想到现在亲见异蛇,蒋叔南不免心动。恰有温岭张姓裱画匠来访,此人兼通符箓,闻讯献策:“需择旭日初升时焚香画符,以金针取血,方验其效。”
次日黎明,张氏设香案、布朱砂,画五道黄符焚于蛇周。那蛇竟伏地不动,任人摆布。张氏取金针刺其双尾,滴血于两枚银元上,合置匣中,静候七日。
七日后,叔南分银币于两室,夜半窥视,却不见动静;复藏于抽屉,仍无灵验。张氏讪讪道:“或需再试。”叔南却见那蛇萎靡不振,尾端血痂乌黑,显是伤了元气。未几,蛇竟僵死。张氏惶然,借口裱画生意匆匆离去。

叔南怅然许久,方知传说荒诞。他叹道:“乡野讹传,害物误人!”遂将死蛇葬于龙游洞畔,银币熔作寻常首饰,自此绝口不提“顺”蛇之事。
后人有诗嘲曰:“双尾金蛇世所稀,滴血银圆竟成痴。符灰香烬终虚妄,莫向妖物问财机。”
传闻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