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张桂芳(化名),是童童的奶奶,家在云南大山里。这辈子没想过,我的晚年会是这样度过的——每天陪着我的小孙女童童,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来回奔波,只为了让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喊我一声“奶奶”。
“她明明一岁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理人了?”

童童出生时,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皮肤白嫩,眼睛又大又亮。产检一路绿灯,全家人都盼着这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快快长大。一岁前,她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会咿咿呀呀地叫“爸爸”“妈妈”,会自己玩玩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招人疼。
可就在她过完周岁生日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学说话,对玩具也渐渐失去兴趣,甚至对家人的逗弄毫无反应。起初我们以为她只是性格安静,或者发育慢一点,毕竟她没发烧,吃饭睡觉都正常。可后来,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叫她名字没反应,拉她的手她也会甩开,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进不去。
“医生说,她得了孤独症。”

“童童这是咋了?”我和儿媳带着童童跑了好几家医院,最后医生告诉我们:“孩子是孤独症。”
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孤独症,以为只是“不爱说话”或者“注意力不集中”。我想,只要我天天跟她说话,她总会开口的。于是,我像个话痨一样,从早到晚对着她絮絮叨叨:“童童,这是苹果,红红的苹果。”“童童,你看,小鸟飞过去了。”……可无论我说多少话,她都像没听见一样,眼神飘忽,仿佛我不存在。
后来,村里一个同样带孙子做康复的老姐妹劝我:“别耽误了,赶紧带孩子去康复医院吧,越早干预越好。”
“带她康复的第一年,我差点把她弄丢两次。”

康复医院里,很多孩子都和童童一样,有的哭闹不止,有的呆呆坐着,有的突然抢别人的玩具。童童最让我害怕的是——她随时随地会“消失”。
她不会回应我的呼唤,也不会主动找我。有两次,我只是转身拿个水杯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我疯了一样在医院里找,喊她的名字,可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只能报警,幸好警察帮忙找到了她。那一刻,我瘫坐在地上大哭,心里又怕又悔:“儿子儿媳把孙女交给我,要是真丢了,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三年康复,几十万花出去,只换来她的一声‘要’。”

康复治疗很苦,每天十几节课,认知训练、社交训练、针灸……童童常常抗拒,哭闹、打滚,甚至抓伤自己。我只能紧紧抓着她,一遍遍哄:“乖宝儿,咱们再坚持一下,做完这个游戏奶奶带你去吃红薯。”
三年下来,家里花了空了积蓄,还欠了不少债务。儿子儿媳打工挣的钱全填进去了,亲戚朋友劝我们:“别治了,这病治不好的,就是个无底洞。”可我不甘心,童童明明一岁前是正常的,她只是生病了,怎么能放弃?

直到有一天,我带她路过一个烤红薯摊,她突然盯着红薯不动了。我试着问她:“童童,跟奶奶说,红——薯,想要吗?”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轻轻说了一声:“要。”
就这一个字,我眼泪瞬间掉下来。三年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需求。我赶紧给儿媳打电话,声音都在抖:“童童会说话了!她会说‘要’了!”
“别人说她是个‘傻姑娘’,可我知道,她只是被困住了。”

村里人不懂孤独症,他们只觉得童童是个“傻孩子”,甚至有人劝儿媳再生一个,“这个就当没养过”。每次听到这种话,我心里都像刀割一样。童童不是傻,她只是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我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把她拉出来。
现在,童童能认识回家的路,偶尔会对喜欢的东西有反应。虽然进步很慢,但每一点变化都让我觉得,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但只要我还有力气,就会一直陪着她。因为我是她的奶奶,而她,是我的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