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很长,可北京的花期大多特别短。
春天也是北京最好的季节,气温不冷不热,到处鲜花盛开。假如你只想看一种花,那北京的春天就显得非常局促,你还没有寻找到芳踪,花期在不经意之间就过去了。好在北京有很多花,足以点亮一个春天。
北京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最遗憾的地方就是几十年前将城墙给拆除了,以至于,每每经过城内一段剩余的断垣残壁时,心里都感觉挺失落的。记得头几十年,报纸上经常发布收集古城墙砖的消息。那些砖是当年拆除古城墙时,被市民弄回家盖房子,或者做其他用途。政府征集也是为了物归原主。
城墙保留得相对较好的就是北京站附近的一段。经过那段城墙很多次,每次对那堆破墙烂砖也没有感觉,后来还看见有工人在上面折腾,当时也没太当回事。渐渐地,那地方好起来了,边上修建了人行步道,偶尔地看见有城里人在城墙根下休憩,或者有人在步道上运动。那里已经成了一个街心花园之类的景点。
直到最近看见杨兄发的视频,以及李老在那儿作诗并留影,我知道那儿已经开发成明城墙遗址梅花园,那里正在举办2025年梅花节。既然这两位老师都推荐了,我立即就动了心思。
当然,能这么快作出反应,主要还是因为那不易为外人道的心思。
想亲近遗址中的角楼。对角楼很多人应该有情怀,那是北京的一座地标性建筑。坐火车进出北京,看见那座角楼,说明北京站到了,当角楼渐行渐远,说明我们正在离开北京。
以前总觉得角楼就是一个静静的存在,仿佛就是铁道上的一盏信号灯。可它跟信号灯还是不一样,它是一座古建筑,那是当年人精心设计的一个物件,还可能是一座军事要塞。城楼上的人可能抗击过瓦剌的军队,可能击退过满清铁骑。
城墙没有了,角楼是在最后捍卫城墙的尊严呢,还是在诉说着过往的历史?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我想走近它,感知一下角楼的沉吟和历史的回声。遗址成了一个荒凉的所在,好在梅花在遗址边绽放了,春天让遗址又焕发了生机。
想欣赏明城墙遗址种植的梅花。梅花是中国文人喜欢的花种之一,文人墨客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关于梅花的诗篇,画家们不知道绘制了多少梅花的画作。“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的《梅花》是我最喜欢的。文人喜欢梅花,无外乎以下几种原因:以开花对抗严寒,显示出梅花的骨气和硬气;梅花素雅跟君子之风相衬;淡雅的香气比浓妆艳抹的脂粉气高贵。
我对梅花还有别的情感,印象中,梅花就应该属于明城墙遗址的,这也许缘于我印象中的梅花山。梅花山在南京中山门外,明孝陵的正南边,我甚至忘记了梅花山的样子,当然,我也不知道当年看过什么样的梅花。
无论是否花期,当年去中山陵一带,每次都要翻阅梅花山,因为哪里的梅花山实在是太有内涵了。三国的孙权大将军葬在梅花山,民国的汪精卫葬在梅花山,朱元璋知道梅花山,当年有人甚至要将孙权从梅花山迁走,朱元璋没有同意,他把自己的陵墓建在梅花山的北边,难道是让孙权给他守墓吗?
也许是朱元璋的缘故,我将梅花山与明代建立了关联,其实,梅花山最早建于六朝时期,距今已经1500年了。据说这里的梅花品种有上百种之多,年轻的我不懂欣赏,也没有欣赏能力。可梅花与明朝就这么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印象里。假如明城墙遗址种的是其他花种,意境应该是差了很多。
从遗址中感知日月的变迁。就像我把梅花与大明朝连接在一起,在遗址上,我觉得更容易让自己的思绪跨越时空,我会通过砖缝的粗细感知古今用工的不同,透过墙砖后面的夯土,我脑子能出现那一排排孔武有力的汉子在墙头上扎夯的场景,看着城墙上的伤痕,我会想到那战马嘶吼、烟火升腾、箭弩齐发、刀剑挥舞的战事。
遗址不是静静的存在,它其实会说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这些信息都弥散在岁月里、飘落在风雨中,甚至会积蓄在飘落的花瓣里,被蜜蜂追逐,被蝴蝶嬉戏。
第一次发现梅花有那么多品种,甚至一棵树上都可以长出几种梅花,这是非常神奇的事。梅花不同的颜色花期是不同的,最早的是白色,其次是粉红色,最后是绿色。早先的梅花花瓣小,现在的梅花花瓣大,甚至都赶上桃花的大小了。因为颜色和花的大小,将梅花的花期延展到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巧夺天工之举。
特别佩服北京的园艺设计师,他们会把遗址与花卉做完美的结合,比如元大都遗址上的海棠花溪,及明城墙遗址的梅花,他们用花来激发遗址的活力,吸引更多的人走进遗址,与古人实现跨越时空的交汇,那是多么浪漫的构思啊!从此,遗址不再孤寂,花香不再飘零。花开出了底气和内涵,遗址借着花势,堂而皇之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春到明城墙遗址公园,春天到了,我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