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邻居家的小女孩，才两岁多一点，爸妈就离婚了，她判给了爸爸。爸爸去上班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就会怯生生的站在墙角。 我第一次见她时，正提着刚买的菜往家走，刚到楼道口，就看见个小小的身影贴在对门的墙根下，穿着洗得发白的粉色连体衣，手里攥着个缺了耳朵的小熊玩偶。她头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截软乎乎的后脑勺，听见脚步声，才慢慢抬起头看我，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怯生生的，没等我开口，又赶紧把脸埋回胳膊肘里，像只受惊的小兽。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念念，她爸爸老周是个装修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去工地，要到天黑透了才回来。老周怕念念一个人在家乱跑，出门时会把防盗门反锁，只留里面的木门虚掩着，说是让孩子能听见点外面的声音，不至于太害怕。可念念好像更喜欢待在墙角，大概是墙根靠着暖和，又能看见楼道里偶尔走过的人，像在等什么似的。 从那以后，我每天出门买东西，都会多买一份小蛋糕或者水果，敲敲老周家门缝，轻声喊“念念”。刚开始她不吭声，后来次数多了，会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接过东西时，小手指碰到我的手，像触电似的缩回去，然后小声说一句“谢谢阿姨”，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有天下午下大雨，我下班早，刚走到楼下就听见楼道里有哭声，顺着声音跑上去，看见念念正站在对门门口哭，浑身都湿透了，手里的小熊玩偶也泡得鼓鼓囊囊。原来老周出门时忘了关窗户，雨飘进屋里打湿了床，念念怕爸爸回来生气，想开门出去躲躲，却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门外。我赶紧把她抱进我家，找了件我侄女小时候的衣服给她换上，又热了杯牛奶。她坐在沙发上，小手捧着杯子，眼睛盯着窗外的雨，突然说：“阿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把小熊弄湿了，爸爸会骂我吗？” 我心里一酸，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爸爸疼念念还来不及呢。”正说着，老周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焦急，说工地突然停电，他往回赶呢，刚走到半路就接到邻居说看见念念在门外哭，吓得腿都软了。挂了电话没十分钟，老周就冲了进来，浑身是泥，头发滴着水，看见念念好好坐在沙发上，一下子蹲在地上，把她搂进怀里，声音都在抖：“念念，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来晚了。”念念伸出小手，拍着老周的背：“爸爸不哭，念念没事。” 从那以后，老周出门前总会敲敲我家的门，把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我，说要是他回来晚了，让我帮忙看看念念。我也常去他家看看，有时候帮着把晾干的衣服叠好，有时候给念念冲杯奶粉。念念渐渐不那么怕生了，我去的时候，她会拉着我的手，带我看她画的画——全是歪歪扭扭的圆圈，她说那是爸爸，因为爸爸的头圆圆的。 可没过多久，出了件让人心揪的事。那天我正在做饭，突然听见老周家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是念念的哭声。我赶紧跑过去，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看见念念趴在地上，额角磕出了个大包，正哭着去够桌上的水杯。原来她渴了，想自己倒水，踩着小板凳没站稳，摔了下来。我吓坏了，赶紧抱着她往小区门口的诊所跑，路上给老周打电话，他说正在刷油漆，手机放在工具箱里没听见。 等老周赶到诊所时，念念刚处理完伤口，额角贴了块纱布，看见爸爸，小嘴一瘪，又哭了：“爸爸，疼。”老周蹲在床边，看着女儿额角的伤，眼眶红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你。”医生在一旁叹气：“孩子这么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出点大事，后悔都来不及。”老周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最后声音沙哑地说：“我也没办法，不上班就没饭吃，她妈妈走了，我总不能把她带工地上吧？”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念念蹲在墙角的样子，想着老周红着眼眶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第二天一早，我去小区物业打听，看有没有人能帮忙照看念念。物业的张姐说，小区里有个退休的王奶奶，以前是幼儿园老师，现在在家没事，偶尔会帮邻居看孩子。我赶紧去找王奶奶，跟她说了念念的情况，王奶奶一听就心疼了：“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多可怜，你让她爸爸明天把孩子带来，我帮着照看，不用多给钱，管顿饭就行。” 我把消息告诉老周时，他愣了半天，然后突然给我鞠了个躬，说：“大妹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第二天，老周果然把念念送到了王奶奶家。王奶奶家有个小院子，种着月季和向日葵，还有几个和念念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我路过时，总能看见念念在院子里跑，手里拿着小铲子挖沙子，脸上笑开了花，再也不是那个怯生生蹲在墙角的小丫头了。 有天周末，我去王奶奶家送水果，看见念念正给向日葵浇水，王奶奶坐在旁边教她唱歌。念念看见我，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指着向日葵说：“阿姨，你看，这是我种的，王奶奶说它会长得比我还高。”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念念真棒，等向日葵开花了，阿姨来给你拍照。”她笑着点头，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虎牙，眼睛亮闪闪的，像装了星星。 邻居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