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出纳员接到被辞退通知后,就给正在税务局上班的男朋友打电话过来接她。电话
下午四点,出纳员接到被辞退通知后,就给正在税务局上班的男朋友打电话过来接她。电话接通时她手还在抖,刚点完的现金明细单滑到地上,哗啦啦散了一地。人事大姐的声音还在耳边飘:“公司最近裁人,你也知道……补偿款下周打到卡上。”她没听清后面说啥,只觉得空调风突然变凉,吹得后脖颈发麻,抓起桌上的帆布包就往外走,走到玻璃门那儿才想起该说点啥,张了张嘴,最后就挤出个“嗯”。
电话里男朋友的声音带着点忙音,背景是打印机嗡嗡响。“咋了?我这刚叫到号,正准备给纳税人递资料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飘,像踩着棉花说话:“你……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在公司楼下。”
“出啥事儿了?”他那边顿了顿,估计听出她声音不对,“你等着,我跟领导说声,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她蹲在公司门口的梧桐树下,看着地砖缝里冒出来的野草发呆。这工作她干了三年,从刚毕业的毛丫头变成能熟练轧账的老出纳。记得第一天来,带她的李姐教她数钱,说“手指沾点水滑得快,但别弄湿钱”,现在李姐去年就退休了。桌上的仙人掌还是她刚来时买的,现在长得老高,刺儿扎手,昨天还浇了水呢。
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她突然想起上礼拜发工资,特意多留了两百,说等发了奖金请他吃那家新开的日料。他总说税务局食堂的饭太寡淡,想吃点带芥末的。现在好了,奖金没影,工作先没了。
远处有辆银灰色的车拐过来,是他的车。她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想挤出个笑脸,嘴角却僵得厉害。车窗摇下来,他探出头,额头上还有层薄汗,估计是跑着出来的。“上来。”
坐进副驾,他没问咋回事,先从包里摸出瓶温水递过来:“刚在税务局门口买的,还是热的。”她拧开盖子喝了口,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突然下来了,吧嗒吧嗒掉在裤子上。
“哭啥,”他伸手把纸巾盒推过来,“天塌不了。是公司的事?”
她点点头,抽噎着说:“人事说……说效益不好,要裁人。我也不知道为啥是我,这个月账都平的,没出过错啊。”
“跟你没关系。”他发动车子,语气平平的,“前阵子路过你们公司,就看见门口贴招租广告了,估计早撑不住了。”他方向盘打了个弯,没往回家的路开,反而朝着江边去,“先不回家,带你吹吹风。”
车停在江堤上,他拉着她下来。江风挺大,吹得她头发乱飞。他从后备厢翻出件外套给她披上,是他的工装外套,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税务局天天消毒。“你还记得不,刚认识那会儿,你说想考个会计证,怕考不过,天天晚上学到两点。”
她愣了愣,记得。那时候他还在基层所,下了班骑个小电驴载她去图书馆,她刷题,他就看税法书,馆里的阿姨总说他俩“像俩小苦行僧”。
“那时候你都能熬过来,现在这点事算啥。”他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想吃啥?火锅?红汤的,加三份毛肚。”
她看着他认真选锅底的样子,突然笑了,带着泪笑的:“你不是说最近要降体重吗?”
“降啥,媳妇心情不好,吃顿好的最要紧。”他抬头看她,眼睛亮亮的,“明天我调休,陪你去人才市场逛逛。实在不行,先在家歇俩月,我工资够花。”
江面上的货轮鸣了声笛,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来,像串歪歪扭扭的珍珠。她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他还叮嘱她“今天降温,穿秋裤”,当时还嫌他啰嗦。现在被他的外套裹着,风好像都变温柔了。
“其实我怕……”她小声说,“怕找不到工作,怕下个月房租交不上。”
“怕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揉小猫似的,“我卡上还有两万块,是攒着给你买项链的,先挪出来当生活费。项链晚点买,反正你跑不了。”
她捶了他一下,手却被他攥住了。江风吹着,带着点鱼腥味,可心里那点慌慌的感觉,好像被这风一吹,就散了不少。
“走,吃火锅去。”他拉着她往车那边走,“吃完回家,我给你按摩,今天肯定吓坏了。”
坐回车里,她看着他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丢了工作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有个人会在她慌神的时候,把车开过来,带她吹吹风,说句“天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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