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晋国老将魏犨病重，叫来儿子叮嘱："我死后，让我那年轻貌美的小妾改嫁！"谁知，没多久又改口让小妾陪葬，但他的儿子却没有照做，还是将小妾改嫁…… 魏犨的床榻前，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着他枯槁的脸。听到儿子魏颗的回话，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团火在烧。旁边侍立的老仆心里打鼓，这位跟着晋文公重耳流亡十九年的老将军，当年在战场上能生啖敌军的肉，如今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囫囵。 "你……你敢？"魏犨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儿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早年征战时留下的伤疤。魏颗垂着眼，腰杆挺得笔直："父亲初见她时，说过要护她周全。"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帐内凝滞的空气。魏犨的胸膛剧烈起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床榻都在晃。 三日后，魏犨咽了气。灵堂里的白幡还没挂满，魏颗就让人备了马车，送小妾去了城南的夫家。那户人家是个做绸缎生意的，小伙子见了小妾，红着脸递上一匹蜀锦，说是早就备好的聘礼。小妾掀起车帘回望时，魏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绿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消息传到朝堂，大夫们炸开了锅。有人拍着案几骂魏颗不孝，说老将军尸骨未寒就违逆遗命；也有人捋着胡须点头，说当年魏犨纳这位小妾时，她才十三岁，本是逃难的孤女，能得个好归宿已是幸事。晋景公听着群臣争论，手里转着玉佩没说话，他想起魏犨当年在战场上救过自己的命，那时候老将军把伤兵背在身上，比护着亲儿子还紧。 魏颗没心思理会朝堂上的议论。他在父亲的书房里翻到一个旧木盒，里面装着半块啃过的麦饼，还有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是魏犨年轻时的字迹："见那女孩在路边哭，给了她块饼，她就跟着来了。"墨迹晕染处，像是有人用泪打湿过。魏颗摩挲着那张纸，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喝醉了总说："战场杀再多的人，也不如活着的人笑一声实在。" 那年秋天，秦晋在辅氏交战。魏颗率军对阵秦国大将杜回，打得难解难分。眼看杜回的长戟就要刺到魏颗胸口，他忽然看到对方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在地上。魏军一拥而上，生擒了杜回。打扫战场时，有士兵说看到个穿白衣的女子，在杜回身后拉了他一把，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魏颗回到营帐，解下盔甲时发现内衬的布条松了。那是小妾临走前给他缝的，针脚细密，还绣了朵小小的忍冬花。他把布条重新系好，外面传来亲兵的声音，说秦国人派来使者，想用钱赎回杜回。魏颗望着帐外的月光，想起父亲临终前那复杂的眼神——或许老将军自己也在挣扎，一边是沿袭了千年的殉葬旧俗，一边是心底那点没被战火磨掉的柔软。 后来有人编了支歌谣，唱魏颗嫁妾的故事，说他"以义嫁庶母，以仁退强敌"。魏颗听了只是笑笑，他在父亲的坟前种了棵槐树，每年春天都来浇次水。树影婆娑里，他总觉得父亲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