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年春，贾南风立于金墉城高台，冷眼看着脚下那具覆满尘土的尸身——被她活活饿死的皇太后杨芷。忽而唇角一勾，对侍卫森然道：“把这贱人翻过来，面朝黄土埋了。她既一生仰仗父族权势俯瞰众生，死后便该尝尝匍匐泥淖的滋味！” 数月前，贾南风亲手点燃了西晋“八王之乱”的导火索。她矫诏楚王司马玮率军入京，以“谋逆”之名围攻太傅杨骏府邸。杨骏仓皇逃入马厩，被东安公司马繇的部将乱戟刺穿胸膛，血污浸透草料。随后，贾氏党羽屠尽杨氏三族，洛阳街头尸骸堆积如山，数千人一夜丧命。 杨芷虽贵为晋武帝遗孀，却被贾南风以“同谋”之名囚于永宁宫。群臣慑于贾后淫威，竟联名上书称：“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杨氏罪当废为庶人！”唯中书监张华厉声反对，却淹没在一片谄媚之声中。 贾南风并不急于杀杨芷。她先命人当廷杖杀杨太后之母庞氏。刑前故作不忍，垂泪道：“庞氏老迈，可否留她一命？”心腹李肇即刻高呼：“杨骏造反当诛九族！陛下若不斩庞氏，何以谢天下？”贾后这才“痛心”下诏。当庞氏头颅滚落刑台时，侍卫窥见杨芷在囚窗后咬碎嘴唇，鲜血淋漓。 杨芷被剥去太后冠服，囚入金墉城暗室。贾南风断其饮食，命守卫每日仅投喂盐渍粗糠。宫人曾见这位昔日母仪天下的女子蜷缩墙角，以指甲抠挖砖缝苔藓充饥。月余后，三十八岁的杨芷枯瘦如柴，咽气时十指血肉模糊。 当内侍禀报杨芷死讯时，贾南风正把玩着太子司马遹的“谋反血书”——实乃她灌醉太子后伪造的笔迹。闻讯嗤笑：“倒是省了本宫一杯毒酒。”随即下令将杨芷遗体以庶民草席裹卷，反置入棺：面部朝下，背向青天。 按中原礼法，反葬预示死者永世不得超生；面朝黄土更象征罪无可赦。送葬队伍行经洛阳东市时，百姓见棺木形制颠倒，纷纷掩面低语：“贾后此举，鬼神岂能容之？” 贾南风未曾料到，九年后同样的命运降临己身。永康元年（300年），因她毒杀太子司马遹引发众怒，赵王司马伦率军攻破宫门。贾后被废为庶人，囚于金墉城——正是杨芷毙命之所。当她见齐王司马冏持诏闯入时，嘶声怒骂：“拴狗当拴颈，我竟只拴其尾，悔未早杀尔等老狗！” 数日后，宦官捧来金屑酒。贾南风盯着杯中浮沉的金箔，恍如看见杨芷反葬时棺木掀起的尘土。毒发之际，她喉间灼痛如吞炭火，终在仇敌殒命之地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