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50年，栗姬来到了汤泉宫。 她脱下衣服，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龙床，却听到汉景帝问：“要是有一天朕千秋万岁了，那十几个皇儿，你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栗姬恼怒地翻身坐起：“难道他们自己不会照顾自己？臣妾也不是他们的奶妈！” 汉景帝闻听此言，心中一冷，顿时没了兴致。 而栗姬对自己的失言却浑然不知，接着撒娇。 景帝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 栗姬娇嗔地用手指，点着景帝的鼻子说：“走就走，不过，我走了，你可别让我再回来” 汉景帝大吼一声：“滚”。 栗姬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跑了出去。 栗姬是汉景帝最宠爱的妃子，是他的初恋，也是太子刘荣的生母。 她大概还在气头上，踩着裙摆往自己宫里跑，发髻散了半边，金钗掉在地上都没捡。 宫道上的太监宫女吓得低头贴墙，谁都看得出，娘娘这是真惹皇上动怒了。 可栗姬自己没觉出多严重。这些年，景帝对她向来纵容，她摔过玉盏，骂过侍从，甚至在他跟朝臣议事时闯进去要赏赐，他最多皱皱眉，转头还是会把新得的明珠塞给她。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不过是夫妻间的拌嘴，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来哄她。 景帝在汤泉宫里坐了很久。 汤池的水汽渐渐凉了，他望着空荡荡的龙床，想起刚认识栗姬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太子，她是府里的姬妾，眉眼明媚，笑起来有两个梨涡。他带兵出征，她在城门口等他，怀里揣着亲手绣的平安符。 那些年的好，是真的。可刚才她的话，像根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不是普通的夫君，是皇帝。那十几个皇儿，不只是他的孩子，更是大汉的根。 吕后的影子还没在朝堂上散去。当年吕后杀赵王如意，虐杀戚夫人，朝堂动荡了多少年？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栗姬的回答，不是赌气，是真的没把那些孩子的命当回事。 这话很快就传出了汤泉宫。 后宫里，王娡正陪着窦太后说话。听到消息时，她手里的茶盏顿了一下，随即又笑着给太后布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可转头，她就让人把这话“无意”间传到了大臣耳中。 御史大夫周亚夫正愁找不到理由劝皇上谨慎立后，这下抓到了由头。朝堂上，他拐弯抹角地提“太子生母需有容人之德，方能安社稷”，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栗姬不合格。 栗姬还在等景帝来哄。 等了三个月，没等来皇帝，却等来宫里的人对她越来越冷淡。 以前见了她就跪的小太监，现在敢在她宫门前偷懒；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也从精致的细点变成了寻常的米糕。 她跑去承乾宫找景帝，侍卫拦在门口，说“皇上正与王夫人议事”。 王夫人，就是王娡。那个以前见了她都要低头行礼的女人，如今能在皇上跟前“议事”了。 栗姬这才慌了。她在宫门外哭骂，骂景帝负心，骂王娡狐媚，声音传到殿内，景帝只说了句“关上宫门”。 公元前150年夏，一道圣旨下来：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 栗姬瘫在地上，抓着传旨太监的衣袖问为什么。太监甩开她的手，冷冰冰地说：“娘娘忘了汤泉宫的话了？” 她这才明白，那天的“滚”字，不是气话，是判了她的死刑。 景帝没杀她，却比杀了她更狠。 他不许任何人再提她，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曾经堆满珍宝的宫殿，渐渐落了灰。 她有时会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的石榴树结果又凋零，想起刚进宫时，景帝指着这棵树说：“你看这果子，多像咱们的孩子，会一个个长大的。” 那时她信了，以为凭着宠爱和太子，就能在这深宫里安稳一辈子。 可她不懂，帝王的爱，从来都带着权衡。 他宠她的明媚，却更怕她的刻薄会毁了江山。 他念及初恋的情分，却不能拿十几个皇子的性命和大汉的安稳去赌。 后来，刘荣在临江国被人诬陷，自杀了。消息传到宫里时，栗姬正在梳头，梳子“啪”地掉在地上，她没哭，也没闹，只是眼神空了。 没过多久，宫里就传出消息，栗姬“病逝”了。 有人说她是被气死的，有人说她是绝望死的。 其实说到底，她死于自己的天真。 她以为后宫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却忘了这里最不缺的是情爱，最看重的是算计。 她把皇帝当成了只属于自己的夫君，却忘了他首先是天下人的君王。 那十几个皇儿的命，在她眼里是麻烦，在景帝眼里，却是江山的未来。 这道坎，她跨不过去，就只能摔得粉身碎骨。 参考《史记·外戚世家》《汉书·景帝纪》《汉书·武五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