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32头牦牛凌晨过马路被大货车撞上,交警:死了16头,每头市场价6000元左右 凌晨四点的草原:十六头牦牛和两份没说出口的歉疚 一、牛角上的霜,还没化 甘肃甘南的八月,凌晨四点的草原有种冻人的清冽。扎西裹着磨得发亮的羊皮袄,手里的木鞭子悬在半空,没舍得落在牦牛身上——这些家伙揣着明白,知道要转场去夏牧场,蹄子踩过带露的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像在跟故土道别。 “阿爸,黑珍珠好像有点跟不上。”儿子罗布压低声音,指了指队伍末尾那头母牦牛。它肚子圆滚滚的,再有个把月就要下崽,走两步就停一停,用脑袋蹭扎西的裤腿。 扎西摸了摸黑珍珠的额头,霜花沾在它的绒毛上,凉丝丝的。“等过了前面的公路,就让它歇会儿。”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吆喝,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调子,牦牛们听着就安生。 这三十五头牦牛,是三户人家的命根子。扎西家十二头,邻居才让家十五头,还有卓玛阿妈那八头——老太太的牛最金贵,有头老黄牛是她过世老伴留下的,平时连缰绳都舍不得勒紧。 天边刚泛起一丝青灰色,扎西知道,该过公路了。那条路是去年才修通的,通往镇上,平时车不算多,这个点按说该空着。他让罗布站在路东头,举着红布条子晃,自己牵着黑珍珠,慢慢往路对面挪。 二、车灯劈开晨雾时,一切都晚了 “哞——”黑珍珠突然停住脚,往扎西身后缩。 扎西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回头,两道刺目的光就从西边撞过来,带着“呜呜”的轰鸣,像头失控的野兽。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扑,想把黑珍珠推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闷响震得人耳朵疼。扎西摔在路边的沟里,爬起来时看见黑珍珠像片叶子似的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牦牛群炸了锅,四处乱窜,有几头直接撞在货车头上,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 大货车“吱呀”一声刹住,车头瘪了一大块,挡风玻璃碎成蜘蛛网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脸色比地上的霜还白,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我的牛……”扎西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扑到黑珍珠身边,手刚摸到它的肚子,眼泪就下来了——那里曾经有个小生命在动,现在只剩一片冰凉。 罗布举着红布条跑过来,看见地上倒着一片牛,当时就哭了:“阿爸!才让叔的公牛!卓玛阿妈的老黄牛!” 才让和卓玛是被罗布骑摩托车喊来的。才让刚到就看见自己那头能配种的公牛躺在车轮下,红着眼冲过去要揪司机,被扎西死死抱住:“松手!牛能活过来?” 卓玛阿妈没哭,只是蹲在老黄牛旁边,用枯树枝拨开它眼睛上的血污,嘴里念叨着藏语的祷词,声音轻得像风。 三、保单上的字,暖不了冻僵的心 交警小李赶到时,太阳刚爬过东边的山。他蹲在地上数,数到第十六头时,钢笔在本子上顿了顿——这些牛浑身是伤,显然没救了。 “师傅,你这车……”小李刚开口,司机王师傅就从怀里掏出个塑封的保单,手都在抖:“我有全险!交强险、三者险都有!保险公司能赔!我不是想赖账!” 他是拉百货去青海的,凌晨赶路想着能快点,哪想到会撞上牛群。“我真没看见啊,雾太大,车灯照出去就像蒙了层纱……” 扎西没理他,只是看着自家那头叫“雪点”的小牛,它前腿断了,正可怜巴巴地蹭着死去的母牛,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哀鸣。这牛是他特意留着给罗布娶媳妇的,现在成了这样。 保险公司的人中午就到了,拿着相机拍照,对着单子念:“成年牦牛市场价六千一头,十六头合计九万六。受伤的三头按评估价,大概一万二。总共十万八,没问题的话,三天内到账。” “钱能让它们活过来?”才让红着眼问。 “这是规定的赔偿标准……”保险员有点尴尬。 卓玛阿妈突然站起来,往远处走。扎西跟过去,看见她在草坡上挖坑,用的是自己捡来的小铁铲。“我要把老黄牛埋在这儿,”她说,“它陪了我八年,不能跟那些杀肉的牛一样处理。” 扎西没说话,默默接过铁铲,帮她挖。土很软,带着草的气息,挖着挖着,他看见卓玛阿妈用袖子抹脸,一滴泪落在土里,很快就渗没了。 四、公路上的红牌子,和没说出口的谢 赔偿款到账那天,王师傅特意绕路过来,提了两箱牛奶,还有给罗布的书包。“扎西大哥,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扎西把牛奶往屋里搬,指了指外面:“你看,我们把牛埋在那边了,按草原的规矩。” 远处的草坡上,十六个小土堆整整齐齐,每个上面都压着块石头。风吹过,石头旁边的经幡轻轻动。 “钱……我给你们转过去了。”王师傅搓着手,“要是不够……” “够了。”扎西打断他,“但你记住,下次走这路,慢点开。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红绿灯,草原的规矩,是要靠心记的。” 王师傅重重点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眼那些小土堆,发动车子时,特意把车速放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