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年放羊,下暴雨了。羊群就走散了。我爸赶着另一半羊回家了发现狗也没回家。以为狗狗跑哪避雨去了。第二天他们骑摩托车顶着雨去山里找羊。发现狗坐在石头上看了羊一天一夜。雨水顺脑瓜顶哗哗往下流。 雨里的狗,山里的羊 去年夏天那场暴雨,来得跟疯了似的。我爸刚把羊群赶到半山腰,乌云就压了下来,雷声在头顶炸得人耳朵疼。 “往回赶!”他挥着鞭子喊,可羊哪见过这阵仗,白花花一片往林子里钻。雨点子砸在地上冒白烟,我爸眯着眼数,身边就剩二十来只,大半都跑散了。 “黑虎!”他喊了两声,平时跟屁虫似的老黑狗没应声。雨太大,他顾不上找,赶着剩下的羊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蹚,到家时裤腿上全是泥,像裹了层铁甲。 “狗呢?”我妈递毛巾的手顿了下。我爸抹把脸:“许是找地方躲雨去了,它精着呢。”话虽这么说,夜里他总扒着窗户往外瞅,院里的灯亮到后半夜。 第二天雨还没停,我爸和我叔裹着雨衣骑摩托往山里去。山路滑得像抹了油,摩托车轱辘碾过泥水,溅起半人高的浪。快到半山腰时,我叔突然指着块大青石:“哥,你看那是啥!” 我爸眯眼一瞅,心猛地揪起来——黑虎就坐在石头上,浑身的毛拧成一绺一绺的,雨水顺着耳朵尖往下滴,汇成小水流往脖子里钻。可它前腿撑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石头下的凹地。 “黑虎!”我爸喊了一声,老狗动都没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等走近了才看清,凹地里卧着十七只羊,挤成一团发抖,全是昨天跑散的那群。 原来这狗没跑,暴雨里追着羊群钻进了山坳,就这么守在石头上,替羊群挡了一天一夜的雨。我爸摸它后背,骨头硌得手疼,毛里还夹着草籽和泥块。 “傻狗!”我爸的声音有点哑,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裹在狗身上。黑虎这才摇了摇尾巴,头往他胳膊上蹭了蹭,蹭出一片湿痕。 往回赶的时候,羊群跟在黑虎身后,走得乖乖巧巧。老狗时不时回头看看,像是怕又丢了一只。到了家,我妈端来热粥,黑虎趴在灶门口,喝了半盆粥就不动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呼噜声比我爸的还响。 现在黑虎在村里出了名,谁家丢了鸡崽,都要笑着问我爸:“你家黑虎有空没?帮着找找呗。”我爸总说:“这狗通人性,知道啥是自己的活儿。” 其实我知道,哪有什么天生就懂事的家禽,不过是跟人待久了,把这家人、这群羊,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就像那场暴雨里,它明明可以躲进山洞,却偏要守在石头上——有些守护,从来都不用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