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赵王刘恢和王后吵完架后，来到宠爱的美人房间，却发现美人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他忽感不妙，立刻大步上前，抱起美人，发现美人嘴唇发黑，身体发凉，她已经被毒死了。 怀里的人还带着清晨梳洗时残留的香膏味，那是刘恢前几日特意让人从邯郸城里寻来的茉莉香，此刻却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像根冰锥扎进他喉咙。他僵着手指去探美人的鼻息，指尖触到的皮肤已经开始发僵，就像去年冬天在易水河畔摸到的冰面。 “来人！”他吼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劈了，守在门外的侍女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赵王怀里的人，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案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半盏蜜水，青瓷碗沿沾着一点胭脂印——那是美人惯用的石榴红，如今却成了这屋子里最后一点活气。 刘恢盯着那碗蜜水，突然想起早上和王后争吵的情景。他不过是说要给美人添置些新首饰，王后就摔了玉簪，冷笑说：“赵王忘了自己的王位是谁给的？”是啊，他这个赵王当得有多窝囊，满朝文武都知道。

刘邦的儿子里，他本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靠着娶了吕产的女儿才得了这个王位。王后的陪嫁侍女比他的近侍还多，府里的库房钥匙从来攥在王后手里，连他想给美人打支金步摇，都要先看王后的脸色。 美人是去年从民间选来的，那时她还怯生生地躲在侍女身后，见了他就脸红。她不知道什么宫廷规矩，只会在他读书时悄悄递上热茶，在他烦闷时唱家乡的小调。有一次他随口说喜欢院里的海棠，第二天一早，她就捧着满满一怀海棠花站在廊下，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现在那些海棠花该谢了吧？刘恢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眼睛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突然明白过来，王后要的从来不是他的顺从，而是要把他身边所有的活气都掐灭。就像掐灭这碗蜜水里的生机一样，用最阴毒的法子，让他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府里的太医匆匆赶来，搭了脉就直挺挺地跪下，头也不敢抬：“大王，是……是附子毒。”附子是宫廷里常用的药材，能入药也能杀人，王后要弄到手再容易不过。刘恢挥挥手让太医退下，他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这赵国的天，早就不是他的天了。 他抱着美人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窗外传来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说王后一早就去了吕太后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恢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美人冰冷的脸上。 他想起刚到赵国时，吕太后派人送来的诏书上写着“善视王后，勿负吕家”。那时他以为只要忍一忍就能过去，却忘了豺狼从来不会因为羔羊温顺就放过它。美人下葬那天，他没去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摸着她留下的那支素银簪子。簪子上刻着极小的“恢”字，是她偷偷让银匠刻的。 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消息，说赵王刘恢“因爱姬死，悲思自杀”。史书上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没人提那个被毒死的美人，也没人提那个在权力漩涡里挣扎到最后，连悲伤都成了罪过的赵王。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吕氏专权下又一个牺牲品。刘邦打下的江山，到了吕后手里，早就成了吕家的天下。宗室亲王要么被削爵，要么被联姻控制，刘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的死，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激起。 只是偶尔有老宫人会想起，赵王府里曾经有个爱唱小调的美人，想起赵王在海棠树下看着她笑的样子。那些短暂的温暖，在冰冷的权力游戏里，就像烛火一样，风一吹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