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演神雕侠侣》裘千尺的演员李明去坐出租车，下车后给了司机20元车费，司机就开始打电话报警：“我可能遇到一个嫌疑犯，你们快来！不然他就跑了。”

那是1998年，李明背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提着父亲在工厂给他缝的饭盒袋，站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大门口。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嘴角斜到下巴的疤，深且红，仿佛随时要开裂；他的上唇因为当年钢片飞溅时的创伤略显歪斜，说话总是轻轻含糊。

他曾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车间工人，脸上的伤，是他年轻时在车床前坚守夜班时留下的代价。

刚进教室时，同班的学生全都惊了一下。那一年，北电出了名的帅哥班，黄晓明、陈坤、赵薇都在，不少人戏称这是“颜值天花板”级别的班级。而李明的存在，仿佛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插曲。

有女生私下说：“这人是不是走错了？他是来送水的还是来打扫卫生的？”更有调皮的男生在宿舍打赌，谁敢晚上一个人跟李明对视三分钟，就免一星期洗衣服。

李明知道自己长相不讨喜，但他没想到，在这里，他的容貌成了一种“威胁”。每次试镜，别人演王子，他只能演土匪；别人演男主角，他演的小偷连台词都没有。

但他从不争。他的字写得好，台词背得快，吃苦不叫苦。

一次排练话剧时，老师临时要替角，台下没人动，只有他举起了手——尽管他要演的是一个潦倒中年的父亲，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但他咬牙上场，一遍遍练习老年人的走路姿势、说话语气，最后感动了台下的老师。

2003年的一个冬天，李明接到了张纪中的剧组电话，《神雕侠侣》正在筹备，他被邀请试镜裘千尺一角。

裘千尺是个极为复杂的反派角色，疯癫、狠毒、却又深情。这是李明梦寐以求的一次机会。

他从通州赶往海淀剧组。天很冷，他穿了一件旧棉衣，上面还有油渍。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时，司机看了他一眼，神情明显紧张。

到了目的地，李明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皱的20元钱递过去，司机接过后，一边点头，一边悄悄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李明刚走几步，一辆警车飞速驶来，两名民警将他拦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明，演员。”

“刚才那位司机报警，说你神色可疑，可能是个网上通缉犯。”

李明懵了，解释半天，说自己是去剧组试镜的，身份证、北电学生证、甚至让人打电话给张纪中助理，才终于证明了清白。那一刻，他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

“我就是长得丑点，但我不是坏人啊！”他在派出所小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试镜完那天，李明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依旧沉重。

一个母亲牵着孩子从他身边路过，小孩子突然指着他大喊：“妈妈你看，那个人像电视里演坏蛋的！”母亲连忙拉过孩子，低声说：“别胡说，快走。”

那天，他蹲在墙角，一根一根地抽烟。剧组没有给答复，出租车司机当他是逃犯，小孩子怕他，连陌生人也远远地躲开他。

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长成这样，怎么当演员？观众能接受他吗？

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了父亲当年跟他说的话：“你既然从那堆铁里捡回了命，就要知道自己值钱在哪儿，不要因为一张脸就放弃整个人生。”

在张纪中导演的《神雕侠侣》中，李明饰演的裘千尺，简直是把一个疯癫、怨毒、又充满悲剧色彩的女人演“活”了。

观众初见她，是在绝情谷底，一身破布麻衣，头发蓬乱，眼神像野兽一样凶狠阴鸷。她靠着两根铁钩在石壁上爬行，眼中没有光，只有憎恨与孤独。

第一句台词：“你也是来送死的吗？”低哑而森冷，仿佛带着血气的风扑面而来。这一瞬，很多观众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裘千尺是个反派，但李明的表演让她远不止于“坏”。她被丈夫裘千仞和妹妹合谋毒害，毒哑、残废，被困谷底十多年，靠毒蛇、腐肉为生，神志渐渐错乱。

李明在演她的疯癫时，没有夸张狰狞的脸谱式表演，而是用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静疯魔”。

而当她得知裘千仞也落入谷中，她笑得撕心裂肺，那是一种夹杂着仇恨、快意、凄凉与悲哀的笑，仿佛多年折磨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宣泄。

李明的脸上带着疤痕，本就是个“有故事的脸”，这让裘千尺的扭曲感更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