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老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敲锣打鼓庆祝,但此时曾投靠过日本人的汉奸们都瑟瑟发抖,其中一员就是有个叫王克敏的,曾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当过伪政府的领导,他此时已经吓得不敢出门……
那年8月15日,南京城的天空飘着鞭炮碎屑,王克敏却躲在洋楼里数着怀表上的秒针。
这个当了八年伪政府首脑的浙江人,此刻攥着镀金怀表的手直打颤,表链上还沾着去年在东京银座买的金箔,此刻却像条勒进皮肉的毒蛇。
"咚咚咚!"
门房老张撞开雕花铁门时,王克敏正把最后一根大烟泡塞进烟枪。老头儿怀里揣着张烫金请柬,烫金字体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戴雨农局长亲邀,汪公馆午宴"。
王克敏手一抖,怀表砸在波斯地毯上,秒针蹦出来滚进墙角老鼠洞。
三天前的北平城可没这么热闹,那时他还坐着德国纯血马的马车招摇过市,车前挂着"华北政务委员会"的铜牌,车后跟着仆人成群。
谁料三天后全城刷满"严惩汉奸"的标语,连八大胡同的姐儿们都把他的小照贴在门板上当门神。
"王委员长,您这身行头得换换。"管家老周捧着藏青色长衫进来时,王克敏正盯着壁炉上汪精卫送的鎏金摆钟发愣。
钟摆晃动的节奏让他想起去年在长春机场,那个被他亲手签发处决令的地下党,临刑前也是这样盯着他怀表看了足足三分钟。
汪公馆的铁门比平时宽了三倍,五十多个穿长衫的、戴礼帽的、甚至还有两个穿关东军大衣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挤在影壁前。
王克敏缩在人群最后,瞥见影壁上新刷的白灰底下还透着"大东亚共荣"的红漆,突然想起1937年12月14日,他在这里宣布成立伪临时政府时,底下那些举着膏药旗欢呼的嘴脸。
"诸位都是明白人。"戴笠从黑色道奇轿车钻出来时,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这个连蒋介石都叫他"雨农兄"的男人,此刻正用宁波官话念着名单:"王克敏!"最后一个字还在空中打转,枪栓拉动的金属声已经刺破耳膜。
王克敏至今记得1938年2月那个雪夜,当时他刚当上伪华北临时政府主席,戴笠派来的杀手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蹲了三天。
后来他特意把办公室搬到日本宪兵队隔壁,还在保险柜里藏了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可惜那天他刚吸完半支哈瓦那雪茄,喉咙里还堵着大烟的甜腥味,连掏枪的力气都没了。
"砰!"子弹擦着耳朵飞过时,王克敏闻到了熟悉的火药味——和1940年刺杀张啸林那晚一模一样。
当时这位青帮大佬躲在百乐门包厢里,子弹穿透水晶吊灯砸在他膝盖上。后来张啸林的尸首被挂在国际饭店门口,肚皮上还插着半截雪茄。
军统的卡车在北平街头堵了三里地,戴笠特意嘱咐要把车窗糊严实,可还是有老太太往车里扔烂菜叶。
王克敏缩在车厢角落,看着自己当年在汇丰银行存的五十万银元变成押车士兵的烟钱。有个戴眼镜的学生突然冲过来,把半块窝头砸在他额头上:"狗汉奸!我哥就是叫你们逼着去修铁路饿死的!"
北平陆军监狱的号子比王克敏家的佛堂还冷。牢门上的铁环挂着三斤重的镣铐,墙角耗子啃过的《资治通鉴》还摊在1935年他任财政总长那页。
最要命的是隔壁牢房天天传来《义勇军进行曲》的吼声,震得他牙疼——这让他想起1933年长城抗战时,自己把二十万石军粮倒卖给日军的那个雨夜。
"王先生,该用饭了。"看守甩进来的窝头还沾着煤渣。王克敏盯着墙上歪歪扭扭的血书,突然发现有个"死"字是用美钞碎片拼的。
这让他想起1923年任中法实业银行总裁时,那些堆积如山的金条在保险库里泛着冷光。当时他亲手设计的防弹保险柜,如今正在南京总统府保险库等着他。
入狱第七天,儿子王继勋带着食盒出现时,王克敏正用指甲抠墙缝里的虱子。
食盒底层藏着包氰化钾,蓝莹莹的粉末让他想起1935年中法实业银行倒闭那日,瑞士银行家递来的那杯白兰地。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在北平饭店签了卖国协定。
"爹,喝口参汤吧。"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克敏盯着参汤里浮动的油花,突然想起1943年日本天皇授他"旭日章"那日,东条英机亲手给他戴上的绶带。
那天他特意让裁缝在长衫里缝了层金丝软甲,可惜金甲没能挡住1945年8月15日那道历史惊雷。
12月25日清晨,典狱长亲自送来套新棉袄。王克敏摸着袖口细密的针脚,突然想起1917年任中国银行总裁时,那些在天津劝业场定制的英式西装。
那天他穿着定制西装走进总统府,亲手把段祺瑞的辞呈塞进保险柜。如今保险柜早被军统搬空,只剩个空架子在总统府地下室积灰。
当氰化钾顺着喉咙滑下时,王克敏最后看见的是窗外的梧桐树。树杈上还挂着半截破风筝,蓝底白字的"还我河山"被北风撕得只剩个"河"字。
这让他想起1937年卢沟桥事变那晚,他站在北平火车站月台上,看着运兵专列喷着白烟驶向宛平城。车头挂着的膏药旗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块即将腐烂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