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冬,平城皇宫的灯在朔风中明明灭灭,宦官宗爱忽然瞥见东宫偏殿的窗纸上映着三道人影——太子拓跋晃正与仇尼道盛、任平城秉烛密谈。 宦官的手指在袖中蜷缩成鹰爪。三天前他在御书房见过同样的影子:东宫秘折上的墨迹未干,弹劾他私吞河西战马、贩卖宫中珍宝的字句像毒蛇般盘踞在绢帛间。 "该剪舌头了。"宗爱对着呼出的白雾轻笑,檐角铜铃突然叮当作响。他转身走向太武帝寝宫,腰间的匕首在雪地上闪了一下。 腊月廿七,西市刑场,任平城的头颅滚到雪堆里时,睫毛上还凝着霜。仇尼道盛被五马分尸前突然大笑:"阉奴!尔等阴人岂知天地有正气!"血沫溅在监刑的宗爱脸上,像朱砂点的梅花。 太子踉跄着扑到刑台前,却被羽林军架住。他发冠歪斜地嘶吼:"父皇!儿臣要见父皇!"回应他的是宗爱温润的嗓音:"陛下口谕,太子闭门思过。"话音未落,漫天纸钱混着雪片纷扬,有人正焚烧东宫藏书阁的文书。 正月初九,鹿苑,太武帝抚摸着拓跋晃的犀角弓,突然转头问宗爱:"那日刑场,任平城死前可曾说话?"正在焚香的宦官手一颤,龙脑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宗爱捧着安神汤走进寝殿。月光透过云母屏风,照见皇帝脖颈间暴起的青筋。"陛下该饮药了。"他声音比汤药更温,袖中银刀却已出鞘三寸。 三月暮春,太华殿,新帝拓跋余在登基大典上打了个寒颤。宗爱替他正了正十二旒冠冕,指尖扫过后颈时像毒蛇吐信。"陛下可知先帝如何评价南安王?"他在珠帘后低语,"说您'柔而不决,如羔羊披虎皮'。" 到了秋狝日,小黄门贾周将匕首刺入拓跋余背心时,鹿群正从林间惊散。宗爱踩着满地枫叶走来,金线蟒靴踏进血泊:"鲜卑男儿马背上得的天下,最后竟要葬送在马蹄之下。" 永寿殿檐角的铜铃又响了。宗爱望着阶下跪拜的群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宫时,老太监教他辨认毒蘑菇的诀窍:"越是鲜艳的越要人命。"他低头看着绣满蟠龙的朝服,哑然失笑。 草原部族总说汉人宫闱阴气重,却不知阉割过的野心在哪朝都一样。当第一片雪花落在宗爱眉间时,北魏的命脉已随着两位帝王的血,渗进了太极殿的砖缝里。 (根据北魏太监宗爱杀死2个皇帝的史实而写) 北魏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