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夏天,36岁的张爱玲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她告诉了当时的65岁美国男朋友赖雅。赖雅双眼瞪大,震惊之余,还是决定向张爱玲求婚,但是他却有一个要求,就是不接受这个孩子。 旧金山的公寓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张爱玲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白。赖雅拄着拐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老旧的木地板发出吱呀声,像极了两人此刻紧绷的神经。“爱玲,你知道的,我这把老骨头……”赖雅停下脚步,凹陷的眼窝里满是疲惫,“我们没办法养一个孩子。” 张爱玲垂眸盯着杯底打转的茶叶,那些关于孩子的幻想——在稿纸上画过的婴儿小鞋子,设想过的温暖童谣,此刻都碎成了锋利的玻璃碴。
她想起母亲当年远渡重洋的背影,想起父亲家中压抑的氛围,童年的记忆翻涌上来,苦涩得让她喉咙发紧。“所以,只能放弃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赖雅心上。 赖雅颤巍巍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张爱玲不着痕迹地躲开。“结婚后,我们可以继续过从前的日子。”他试图安抚,“我会努力写作,你也能安心创作……”这话没能说完,就被张爱玲突然的冷笑打断。
“继续从前的日子?”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是赖雅从未见过的倔强,“你总说灵感会枯竭,可孩子的生命,难道就可以随意掐灭?”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赖雅每天清晨都会往张爱玲的枕边放一束雏菊,却始终不敢触碰孩子的话题;张爱玲则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稿纸上涂满又划掉,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深夜里,她会悄悄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象着那个小生命的模样,泪水浸透了枕巾。 最终做出决定的那个午后,张爱玲独自坐在唐人街的面馆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她望着碗里浮着油花的汤,突然想起胡兰成说过“岁月静好”的承诺。
那时的她以为找到了依靠,如今却又一次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当她把手术同意书放在赖雅面前时,男人颤抖着签上名字,钢笔墨水在纸上晕开,像一滴永远擦不掉的泪痕。 手术结束后,张爱玲把自己裹在羊毛毯里,蜷缩在窗边。赖雅笨拙地煮了碗粥,却被她拒之门外。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恍惚间又回到了写《金锁记》的那些夜晚,只是这一次,心里空了一块,再怎么也填不上。
这场关于生命与爱情的抉择,成了张爱玲心底最深的伤疤,也让她往后的文字里,多了份近乎绝望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