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诗人
文/半岛诗人
废弃印刷厂的铁门锁着三十吨月光。那些生锈的铅字在墙角怀孕,用铜绿的子宫孕育未被印刷的黎明。我们蹲下来抚摸凸
文/半岛诗人
废弃印刷厂的铁门锁着三十吨月光。那些生锈的铅字在墙角怀孕,用铜绿的子宫孕育未被印刷的黎明。我们蹲下来抚摸凸起的部首,指腹沾满未成年的标点——诗人在此处是最无用的园丁,浇灌着永远不会发芽的墨块。
图书馆地下室堆满褪色的诗刊。蛀虫正用金粉编织婚纱,蜘蛛在韵脚间架设吊桥。某本泛黄扉页里夹着半片银杏,叶脉里流淌着1987年的蝉蜕。管理员说这是灰尘的婚房,所有未拆封的情书都在此成为化石。
雨水把墙角的诗稿泡成纸浆时,流浪猫正舔舐霓虹灯的淤青。那些溶解的偏旁游进下水道,在鼠类啃噬电缆的深夜,重新组合成发光的谶语。拾荒者把散落的惊叹号串成项链,却始终拼不出完整的祷文。
地铁末班车碾过失眠的修辞,玻璃幕墙倒映着被语法肢解的云。穿灰西装的男人吐出烟圈,烟灰里飘着未缴纳房租的十四行。我们习惯在自动贩卖机投掷比喻,换回硬币般坚硬的沉默。
直到某夜,博物馆的青铜爵渗出墨汁。守夜人发现所有展柜的裂痕都在生长,像极了那些被退回的诗稿折痕。他忽然想起抽屉深处发霉的钢笔,笔尖正渗出星群胎动的血迹。而城市另一端的诗人吞下最后一行诗,诗句在胃里发酵成磷火,照亮所有通往虚无的甬道。
百无一用?当最后一粒铅字溶入晨雾,有人看见生锈的印刷机开始转动。滚筒上缓缓铺开纯白的讣告,而背面印满无人认领的、正在发芽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