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凉州偷欢的滋味尝腻了。
把他养在外面三年的「红颜知己」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跟宁宁拜堂成婚的事,你准备一下。」
「她喜欢你的院子,要在那洞房。」
我松开了握着保胎药方的那只手。
轻声说了句,「好。」
傅凉州见我连鼻尖都没红,这么快答应,讽刺弯了弯唇。
又补充:「宁宁性子要强,想管家,你把名下的田庄铺子都拿来给我过目。」
他不知道那些账本里,夹着一封放妻书。
我遮起三个月的孕肚,离开了傅府。
两年之后,京城权贵宴会上再相逢,傅凉州捏碎了手中酒樽。
我身后金尊玉贵的男人,单手抱着个粉团子走出来:「娘子,该喂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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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知道傅凉州在外面娇养了一个女子。
是落难的官家小姐。
与我不同。
她满腹诗书,精通风月。
她不求名分,只求与傅凉州一夕之欢。
如此乖顺听话,才能在傅凉州身边待了三年。
每一回傅凉州归家。
我都能从他身上,闻到另一个女子的熏香。
馥韵撩人的雪中春信香。
沾染在傅凉州的脖颈、胸前衣襟,甚至是裤腰间……
像是无声地针锋相对。
第一年时。
闻到傅凉州身上陌生的熏香。
我仓皇攥紧他的外袍。
香气从鼻尖钻入胃子里。
我吐得天昏地暗,眼泪流了满脸都是。
傅凉州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神色寡淡:「风月场上应酬罢了,值得这么在乎?」
「苏茉有点后宅主母的气度,男人的事,别管太多……」
那一晚,我尝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
第二年。
傅凉州娇养在外面的人,找上了门。
她年轻娇媚。
甚至不需胭脂点染,就像是开到最艳的西府海棠。
眉宇之间野心勃勃。
「姐姐,别怕……」
「我不做妾的,哪怕家道中落,我亦有傲骨。」
「娘亲告诉过我,纪家女子,要做只做正牌夫人!」
「我若争,也只争你的位置!」
我脸色难堪。
怒气占据了所有,甚至想过与她同归于尽。
2
第三年。
也就是今年。
傅凉州把人,正大光明领回了后宅。
害怕我对她动手。
他将娇柔的小姑娘藏在了身后。
傅凉州身形高挑,恰好能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他一双凉薄狭长的眉眼望着我。
清清冷冷开口:「宁宁是我红颜知己,陪在我身边三年,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娶她入府,给她一个名分。」
他说了很多纪云宁的要求。
达不成这些,纪云宁便宁可被他一辈子养在外面,也不会委屈自己,嫁入傅家。
她性子要强,绝不会低人一头给人做妾。
所以她入府,至少与我平起平坐,是个平妻。
她体弱,喜欢晒太阳,一眼就看上了我的院子。
也要我搬出来,让给她和傅凉州洞房。
还有我院子里养大的那些狸奴,也必须全部赶走。
因为纪云宁怕猫,连猫叫声也听不得……
我安静听完。
没有反驳一个字。
强忍住喉咙间泛起的恶心。
吃下一颗酸梅后,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松开了一直紧握的那只手。
一张汗水浸透、揉皱了的保胎药方,轻飘飘落下。
我等了傅凉州一整天。
想告诉他。
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但胎像不稳,见了红。
把脉的大夫嘱咐我,需要静养,不能操劳,更不能情绪起伏太大……
如今,也没必要说了。
见我如此听话,闹也不闹。
傅凉州皱了下眉。
语气微恼。
「苏茉,我让你帮我操持婚事,你也不生气?」
「有脾气冲着我发出来,别暗地里用正妻身份里欺负宁宁!」
他也还记得,我第一年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哭肿了双眼,很长一段时间,他一靠近我就吐得天昏地暗。
3、
半年时间,我瘦得见了骨头。
他却嗤笑问:「就这么在乎我?」
「得改改你的占有欲,只会惹人心烦。」
「你以为你装病,装柔弱会有用,能留住我?苏茉能别东施效颦吗?你不像她!」
为了改掉我的拈酸吃醋,对他的在乎。
傅凉州甩袖摔门而去。
当晚又去找了红袖添香的纪云宁,半个月没有回来。
后来我终于不吐了。
傅凉州才满意。
心大概是从那时候起,一点点凉透,再也不会痛了。
纪云宁还觉得不够。
她抿唇,拽了一下傅凉州衣袖:
「凉州,你答应过我,就算我是平妻,也让我管家。」
「我祖上官至尚书,我家更是书香门第,若不是家道中落,怎会委身于你?」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傅家大门,我是一步也不会迈入的!」
傅凉州焦急拦住她。
「你不嫁我,还能去哪?」
傅凉州回头看我的眼神,收敛了温柔,冷得料峭。
「苏茉你也看到了。」
「宁宁性子要强,她卖身入了教坊司,也没向权贵低过头。」
「当初要不是我救下她,她为保清白傲骨,早就自尽当场了……」
心口压抑得痛了一瞬。
我等他回来的每一晚。
他早就变心爱上了别人……和另一个女子相知相许。
「把库房钥匙,还有你名下的地契铺子都拿出来……」他顿了一下,声音透着无情,继续说完,「以后都交给宁宁打理!」
「宝香去拿账簿和库房钥匙。」我对身边丫鬟道。
她却没动。
替我委屈得眼眶发红。
「姑爷,夫人她已经……」
「谁要你多嘴!去把东西拿过来!」
我已经决定离开。
腹中的孩子,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账簿拿来之后。
傅凉州没有细看,为了让他的红颜知己满意。
匆匆把上面所有我的名字,换成了他的。
站在他身边的纪云宁,朝我得意扬眉。
张扬娇媚的眉眼,一派胜利者的挑衅。
傅凉州没有注意那些账簿纸张里面,夹着一张放妻书。
顺手也签上了名字。
「宁宁,等我们成婚后,再把这些田亩铺子换到你的名下去。」他柔声哄她开心。
我忽然想起,傅凉州多久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过话了?
4
成婚的时候,他也抱着我跨过火盆。
洞房夜,他温柔搂着我,说你要是疼,可以咬在我肩上。
结发之时,他发过誓,与我举案齐眉,恩爱不移。
原来同样的话。
他可以对我说,也可以对别人说。
只有我太傻,当真了。
等傅凉州陪纪云宁离开后。
我捡起地上掉落的保胎药方。
离开傅家。
我重回到今日诊脉的药铺里。
把捏皱不成样的方子递了过去。
「劳烦大夫给我换个方子。」
「换成堕胎的药方……」
「夫人可想好了?一旦喝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隔着眼底朦胧的雾气,缓缓笑了起来。
「我想好了……」
我给了他三年机会。
他还是爱上了纪云宁,我们之间已无回头路。
他给我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包括这个孩子!
大夫又为我诊脉,劝道:「夫人今日是不是受了刺激?脉象很不稳定。」
「喝下堕胎药,恐会大出血有性命之忧。」
「等三日之后,身体有所好转,老夫再为你开方子。」
……
5
回到傅家。
我抽出夹在账簿里的放妻书,小心翼翼贴身收好。
吩咐宝香收拾东西。
四处熟悉傅府的纪云宁突然闯入我的院子。
她笑着到处打量。
「姐姐的院子真不错,很快我就能搬进来了。」
「这张檀木雕花的床给我留下。」
「到时候,我和凉州在上面洞房花烛!」
宝香气得替我开口:「别人的东西就是香?天下床,男人那么多,偏要抢别人用过的!」
「纪小姐亏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书香门第,奴婢还以为你是天生贱骨头!」
「贱婢你敢笑我!」纪云宁面容狰狞,一耳光要甩来。
我拦在宝香面前,捏住她的手。
「纪小姐还没嫁进傅家,现在就教训人,耍威风未免太早了!」
纪云宁不甘心地揉着自己手腕,阴沉的眸光盯着我的手腕。
她忽然展唇笑了起来。
「这只镯子真别致,上面刻了一圈经文呢!」
「姐姐能褪下来送我吗?」
「我嫁给凉州不能太寒酸,只能求姐姐这个正妻,帮我撑腰,添点嫁妆。」
我没有言语。
抬起手,就要拿下这只戴了三年的银镯。
宝香又气又难过,按住我的手。
「夫人,这只镯子是姑爷磕破了头,淋雨上山替你求来的……为此姑爷烧了三天。」
「夫人不是答应过姑爷,到死也不会摘下来吗?」
我摩挲着手腕上,戴了三年磨得光滑的银镯。
温凉的触感,仿佛浸润了体温。
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6
嫁给傅凉州后,我染了重病。
是他一路跪拜上山,淋着大雨,爬过千层石阶。
跪在佛主面前,替我求来的银镯。
他烧得昏沉滚烫。
却不肯去休息吃药。
固执地亲手为我戴上刻满佛经的镯子。
他滚烫干裂的唇,吻在我额头。
「苏茉,我要你长命百岁。」
「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答应过的白头偕老,你怎可食言?」
我没食言。
胸口憋着一团酸楚的棉絮。
堵得我难以呼吸。
我们从前那样相爱过……
却没抵挡住岁月经年。
只是三年,他就厌了,有了新的红颜知己。
「不重要……」
「你喜欢,我给你。」
「祝你和傅凉州恩爱白头,儿孙满堂。」
我闭上眼。
忍着痛。
像是割舍掉一段记忆感情。
磨红了手腕,褪下了这只镯子。
「姐姐这只镯子很重要吧?」她促狭笑了起来。
故意没有接。
银镯跌落在地,她用力踩了上去,直到变了镯子弯曲变了形。
我发怔盯着地上无法恢复的镯子看了一会。
抬手扇了她一耳光。
傅凉州听到声音,闯入房间。
入眼看见的是眼睛红了一圈,捂着自己面颊,摔在地上的纪云宁。
他冲我冷声质问:「你打她了?」
我迎着他剖心刺骨的眸光承认:「是我打的。」
傅凉州的责怪偏袒,统统堵在了嗓子里。
他看到了地上扭曲坏掉的银镯。
忽然,瞳孔缩紧,胸口起伏。
他声音轻颤起来:「谁许你给她了?」
「苏茉你说!」
「这是我拿命给你换来的护身银镯,你答应过我一辈子不会拿下来。」
一辈子?
我和他还有一辈子吗?
我想不起来上一次傅凉州发这么大火是什么时候。
他有了纪云宁后,很少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眼下,他嘴唇都在颤。
一双眼睛神色复杂,一片暗红中带着愤怒,失望,还有委屈……
他也会委屈?
让纪云宁离开房间后。
7
他把我逼得无路可退,禁锢在怀里。
「到底闹什么?」
「她只是个平妻……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只是给她一个名分。」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做他的夫人。
纪云宁低头,唇靠近时。
我躲开了,忍不住泛起恶心。
纪云宁脸色暗了暗:「苏茉你怎么了?想吐?」
我咽下酸水,装出如常的样子。
「可能这些天吃坏了肚子。」
过了三日,脉象已平稳。
我从大夫手里接过配好的堕胎药。
走向药铺大门。
傅凉州正好陪着纪云宁进来。
纪云宁和他十指相扣,走路也半靠在他的怀里。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恩爱异常。
傅凉州看见我,眸光顿住,审视起来。
眸光紧紧盯着我手里拿着的药包。
纪云宁走到我面前:「姐姐也来买药?」
「好巧呀!」
「凉州今日休沐,不用上朝,也陪我来买坐胎药。」
她怕我听不清。
嫣然笑着,把「坐胎药」几个字咬得分外清晰。
纪云宁揉了揉自己小腹:「凉州一直膝下没有子嗣。」
「姐姐肚子不争气,三年无所出。」
「总要有人为傅家开枝散叶。」
「凉州昨晚还抱着我,说想我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女儿定然会像我聪慧美貌。」
恶心的感觉又直冲喉咙。
我忍着嘴里酸味过去,对她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最好别生女儿了,我怕你教坏她,抢什么不好,专抢别人不要的。」
傅凉州,我已经不要了!
我从面色不善的纪云宁身边走过。
傅凉州手指用力,捏住我的手腕。
「你来这买什么药?」
「哪儿生病了?」
我竟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一丝可笑的在意。
回眸,我望着他。
满不在乎,云淡风轻,「是堕胎药!」
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更加紧地捏住我手腕,不许我离开。
语气急促追问:「苏茉你再说一遍!」
「你买的是什么药?」
我拂开他紧握的手:「堕胎药而已,傅凉州你很在意吗?」
「苏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傅凉州短暂一怔,震惊又欣喜地看向我肚子。
连他身边的纪云宁也紧张起来。
我伸手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冷淡道:「你多想了。」
「这几个月月事不调,大夫给我开了堕胎药的方子,帮我调经而已。」
「苏茉你敢骗我!」他话音刚落。
身边的纪云宁忽然软绵绵地晕倒在他怀里。
8
傅凉州再也无暇顾及我。
神色慌张,抱起纪云宁冲到大夫面前。
他经过我时。
用力一撞。
我撞在了药铺的柜台上。
小腹隐隐作疼。
我脸上没了血色。
可是他连看也没有朝我看一眼。
手落在小腹上。
傅凉州,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亲手弄丢了什么!
回到傅府,将他亲笔签下的放妻书送去官府后。
我低头饮下了,熬得浓浓的堕胎药……
回到府宅的傅凉州心神不宁。
他想起苏茉额间有汗,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离开的样子。
可他那时候太急了。
纪云宁突然晕倒,实在是没有空闲去关心她。
等回到书房,冷静下来之后。
他眼前不停闪过苏茉离开的样子,决绝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像是某种诀别。
彻底的割舍。
念及此。
傅凉州眉心胀痛不已,心神慌乱。
「她嫁给我,我一日没休掉她,她能去哪?」
不屑轻哼之后,他还是招来了府上的侍卫。
「去查清楚。」
「夫人到底哪里不舒服,去药铺里买了什么药!」
9
天黑掌灯后。
纪云宁柔婉地蜷缩在他怀里。
喝药也要傅凉州一勺勺喂她。
眉眼之间,一片矜娇。
「凉州,我小腹有些胀,是不是我们的孩子在踢我?」
傅凉州弯下的脖颈,也流泻出脉脉温柔。
「宁宁说傻话。」
「大夫说它才一个月不到,哪会踢人呢?」
这时候调查的侍卫回到了傅府,跪在傅凉州面前。
「大人,调查清楚了。」
「夫人今日去买的是堕胎药。」
「并非是什么调经的药物。」
傅凉州眸光,倏地一凝。
「她买什么堕胎药!」
纪云宁朝他怀里缩了缩。
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柔弱蹙眉。
「夫人莫不是知道我有孕的事。」
「不许我抢在她的前面生下孩子……」
眨眼间,几滴泪珠就砸在了傅凉州的手背上。
傅凉州心疼极了。
让她依靠在怀里,柔声哄着。
「宁宁别怕,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放心有我!」
傅凉州语意疏冷,对侍卫下了命令。
「苏茉其心不良。」
「先禁足一个月!」
10
离开傅府休养半个月后。
我孤身一人骑马穿过茫茫大漠。
和傅凉州的婚事。
是我求来的。
我本是月国的女将军,为了傅凉州,放弃了将军身份,丢下了所有,为了他奔赴完全陌生的中原。
三年时间……
我得到了一身伤,却也看清了一个人。
脱掉了后宅繁复的裙裾,换上甲胄后,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回月国路上。
茫茫沙漠里,我捡到一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月国皇族衣裳,额间坠着一颗血红的珠子。
虽然昏迷不醒,但整张脸依旧妖孽祸国。
几番犹豫后。
我还是给他喂了水。
将他带上马。
入夜之后,大漠温差极大。
把人丢在外面会冻死。
犹豫之后,我还是把他拖入了洞内。
他睡在里面,我睡在外面帮他挡住刺骨的风沙。
醒来后。
位置调换了。
我睡在了里面,还被人抱在怀里。
一睁眼对上一双,淡金色不羁的瞳。
「终于醒了?」他勾唇轻笑。
下一瞬,我手中的短刃抵上了他的脖颈。
「你是什么人?」
「你夫君。」他一点也不怕,更靠近,把脖颈贴上刀刃。
「你捡了我,我就是你的了!」
我收了手中的短刃。
「既然醒了,你不要跟着我了。」
他一脸委屈,淡金色的瞳像是流沙。
挡在洞口不许我离开。
「我真是你的夫君。」
「阿兰茉,当年定下的婚约,你忘了?」
「又要抛下我一回?」
阿兰茉是我在月国真正的名字。
我终于想起来。
11
当年我有婚约在身。
本该嫁给月国太子,但我偏偏对中原来的傅凉州一见钟情。
为他推拒了婚约。
跟着他头也不回地去了中原。
「你是太子?」
「为何会在大漠里?」
如果我没有捡到他,他岂不是会死?
贺兰驰用淡金色的瞳,注视描摹我的所有。
「三年了。」
「我都在等你……」
回到月国后,我风尘仆仆赶了太久的路。
又病倒了。
小产后没有修养好,又再次出血。
面对月国巫医的回话。
贺兰驰沉默之后,就往外走。
「殿下去哪?」
「领兵入中原,杀了那个负心没用的男人!」
最后贺兰驰还是被拦住了。
因为我出血不止。
需要一味草药。
而那一株草药,长在隔壁最陡峭的悬崖上。
等我醒来,是太后坐在床边喂我喝药。
她低声慈爱:「茉儿去了一趟中原三年,人憔悴瘦了,眼睛里的神采也没了。」
「我还记得你拉弓射箭,能射下天上的鹰,神采飞扬的姿态,月国哪个男人不看花了眼?」
「我们月国赫赫有名的将军,怎会在那个男人手里,变成这样?」
我忍了三年的眼泪,喝下堕胎药时的决绝。
以为练成的铜墙铁壁。
却被太后慈爱心疼的几句问话,击败得溃不成军。
「阿帕,茉儿好疼好疼……」
我哭得像个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孩童。
太后心疼地把我拥入怀里。
拍着我后背:「茉儿不哭不哭……」
「咱们回家了。」
「他再也找不到你。」
「不疼了!不会疼了。」
我看了看空荡的门口。
下意识觉得缺了什么。
12
在我流血不止,断断续续昏迷的日子。
似乎总有一道身影站在门口,眸光痛楚又舍不得移开地盯着我。
一旦我发出梦呓或是痛吟。
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
握住我的手,或是轻轻扶住我。
掌心中的温度,让我从梦魇中安定下来。
「太子呢?」
太后喂药的手顿了顿,含糊道:「那小子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
「阿帕骗我对不对?」
我抓住太后衣袖,不许她离开。
执拗灼灼地望向她眼睛,寻一个答案。
最后太后被我问得没办法,才说:
「他为你去了峭壁上采药,受了伤,才躲着没来见你。」
过了几日,贺兰驰才来找我。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淡金色的眼瞳也没了光彩。
「看什么?」
「我就这么好看?」
他温柔靠近。
我忽然按住他,强硬将他抵在床边,解他的衣裳。
「阿兰茉!」
他仰起的脖颈泛起额间宝石一样的颜色。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手腕。
「脱了我的衣裳,可得对我负责。」
我眸光静静落在他身上,许久说:「好……」
在他失神错愕间。
我压在他身上,拽下他肩头衣裳。
宽阔白皙的后背。
遍布被石壁划伤,交织暗红色的疤痕。
我说不出话。
鼻尖酸痛得泛红。
拿出药膏,点在他的伤口上。
他僵硬了一下,想挣扎。
我索性一只手从后背,环抱住他的腰。
每一下触碰。
都换来他的战栗。
涂完药。
他气息不稳,淡金色的瞳蒙上一层漂亮极的水雾。
像是我触手能即的星海。
「别哭别哭……」
「背上的伤长一长就愈合了。」
我不想哭的,可是一笑,眼泪先掉了下来。
13
贺兰驰围在我身边,不知该怎么办。
「阿帕知道我把你弄哭了。」
「她又要数落我了……」
贺兰驰托腮蹲在我面前:「只要你不哭,我把星星摘给你。」
这是月国哄小孩子的话。
他还把我当成小孩儿一样哄着。
我忍住眼泪,问他:「星星呢?」
他摊开手,是一对月亮石做成,荧光闪烁的耳光。
就像是从晚空摘下的星星。
「是我从戈壁捡来的石头,一点点打磨,亲手做的耳环。」
「你去了中原,忘了我们的婚约,也不要我了。」
「每个想你的夜晚,我就去戈壁大漠中捡最漂亮的石头。」
「哪怕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戴上它。」他淡金色的眸子覆上一层苦涩,黯淡无光。
月国有个习俗。
心仪的男女会赠送耳坠。
接受了他的耳坠,便代表接受他的心意。
「我愿意戴上它。」
贺兰驰怀疑自己听错了。
呆呆地捧着手中耳坠。
「还要我自己戴上吗?」我故意问他。
「我来!我帮你戴上。」
他靠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
太近了。
手指温柔捏过我的耳垂。
垂下的睫毛,那般专注。
轻柔更轻柔地帮我戴上他亲手做成的耳坠。
太后看见我耳朵上月亮石的耳坠,笑了起来。
「这么精致,独一无二的耳坠,是谁给茉儿的?」
「阿帕是我!」
贺兰驰站在我身后。
他当着太后的面,小心翼翼问我:
「当年的婚约,还可以算数吗?」
「我一直在月国等你,身边没有过其他人……」
太后笑他。
「你走之后,他时常去戈壁沙漠,一站就是一整日,盯着中原的方向。」
「月国的女子,他一个也不喜欢。」
「有几回他偷偷骑马,想越过大漠,去中原找你,被他父王抓住后,狠狠罚了几次。他硬是一声不吭,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说他不放心你被中原男人骗走,一定要过去看上一眼。」
我握住了身后男人修长的指节。
含笑对上他期许灿烂的淡金色眼瞳。
「作数。」
「只要你还愿意娶我。」
「怎么不愿意?」贺兰驰焦急起来,他咬牙,低声道:「父皇想派使者去中原谈贸易。」
「到时候,我去弄死那个男人!」
14
一个月之后。
傅凉州才发现人不见了。
这一个月,他都守在纪云宁身边,陪她养胎。
补汤点心,不断地送到纪云宁的院子里。
短短一个月,她便圆润了一圈。
「姐姐禁足一个月也没闹,是不是已经知错,不敢下毒害我了?」
「算了,就把姐姐放出来吧。」
「还要她帮我们操持婚礼呢!」
经纪云宁提起,他才想起后院关着的人。
其实这个月,他不是没有想过苏茉。
可是她性子太硬了。
就像当初他在外面,不过是养了个女人。
她就吐得天昏地暗,把他当成世间最恶心的东西一般。
连他靠近半步,都不行。
最后还不是乖乖答应,帮他迎娶纪云宁。
只要她服个软……
傅凉州故意晾了许久,才不紧不慢招到侍卫。
「去告诉夫人。」
「但凡她听话了,不对宁宁和她腹中孩子下手,我就放她出来。」
侍卫迟疑道:「大人,夫人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失踪了!」
傅凉州手中的砚台打翻。
染透了他的衣袖。
阴鸷震怒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你联合她骗我?」
「她不该在后院关禁闭吗?」
「她不见了,为何不告诉我!」
傅凉州一向清冷的眼底,掩不住的慌乱。
侍卫道:「大人我去找您,您一听是关于夫人,就赶我离开……」
「您说一定要让她长个教训,不能容许她拈酸吃醋,威胁到纪姑娘和她腹中的孩子。」
傅凉州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从没走得这样快过。
一阵风一样冲入院子里,寻找苏茉。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一样东西都没带走。
那只喝光了空碗还原封摆在案几上。
一阵天晕地转。
他抿唇,喘气。
心慌震颤的滋味,要把他击碎。
扶着案几才站稳。
侍卫说她买的不是调经的药,是真正的堕胎药。
那碗堕胎药,到底是给谁喝了?
像是利针,从他心口和脑海穿过。
傅凉州没有这样恐惧过。
他强迫自己不许再想下去。
15
苏茉是月国人。
她曾是那样全身心地爱他。
不远万里,背井离乡,跟他从月国来了京都。
怎么会……
怎么会不要孩子,也不要他,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脚下发软,走回纪云宁的院子。
听见里面传出谈话声。
纪母来了傅家。
纪云宁正陪她说话。
「傅大人待你不错,你看你现在丰腴了不少,穿锦衣,戴玉簪。」
「只是你的身孕,当初买通了大夫,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纪云宁轻飘飘打断她的话。
她欣赏着手腕上傅凉州为她新买的镯子。
「到时候从外面抱养回来一个婴孩,充当我的孩子,又有什么难的。」
「凉州那么宠我,对我从不怀疑,定然不会发现。」
「还好苏茉那个最大的阻碍,离开了,听药铺的大夫说她怀了三个月身孕,不过她买了堕胎药,那个孩子多半是不会留下的。」
「傅家上下,大夫人的身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娘亲只需跟我享福。」
当头棒喝一样。
傅凉州眼前发晕。
咬紧的唇颊,绷出了青筋。
16
两年之后,两国开通边关商贸。
我跟着月国的使臣,重新回到了京都。
一场皇城权贵的酒宴上,出席者,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命妇贵夫人。
我又一次见到了纪云宁。
她梳着妇人发髻,穿着流光锦的裙子。
俨然已嫁给了傅凉州,成了傅家有头有脸的正房夫人。
我抿了一口杯中酒,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故人相逢。
我敛眸,神色平静。
仿佛已经忘了曾嫁给傅凉州为妻的那三年。
纪云宁从人群中见到我。
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被休的弃妇,也好意思出现在京都这样的酒宴上!」
她故意拔高声音,引得周围的人朝这里看来。
「苏茉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俩换了身份。」
「当初你不许我进府,多有刁难,而今我是正牌娘子,你这个下堂妻可找到了下家?」
她朝我聚起酒杯,「姐姐,我敬你一杯。」
「虽然以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配我来敬你。但看你是凉川前夫人的身份上……」
她莞尔一笑,姿态高傲。
像是没有端稳。
酒水尽数洒在了我的裙裾上。
纪云宁故作惊讶,掩住嘴唇:「不好意思姐姐,我没端稳。」
「看你的裙裾不像太贵,应该用不着我赔给你吧。」
我起身,端起桌上酒樽。
从她头顶浇下。
纪云宁没想到我敢这么做。
她被冰冷的酒水,刺得一个激灵。
她颤抖,眼睛瞪向我,委屈道:「姐姐我只是不小心……你何必这么折辱人?」
纪云宁捂着肩膀,瑟瑟发抖,仿佛被欺负坏的样子。
我居高临下冷笑,「当年你为了进门,就时时刻刻会装柔弱,这么多年还没装够吗?」
纪云宁低声啜泣:「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17
傅凉州出现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他与我相望。
眼底闪过震惊,失而复得的狂喜。
最后是恨意,不甘心。
以至于他站在门口怔了好久,才像是做了一场梦,缓缓走到我面前。
「凉州,我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苏茉她对我动手……」
她哭诉,倒入傅凉州怀里。
傅凉州没有看她。
从始至终目光,死死绞着我。
恨我,憎我,又爱我……
暗红的眸底,似要将我吃拆入腹!
「苏茉,你还敢回来!」
「两年了,你去了哪里?」
「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我的妻室,傅家的夫人!」
我指着他怀里的女人:「我是傅家夫人,那她呢?」
「她算什么东西?」
纪云宁虚弱叫他:「凉州,我身上好冷……」
傅凉州抿着唇,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达官贵人,僵硬道:「苏茉给宁宁道歉。」
我轻笑一声。
他以为我还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爱着他,委曲求全的苏茉。
「你的宁宁先弄脏了我的衣裙,我还不能还回去了?傅凉州,两年了,你眼瞎的病还没治好吗?」
周围响起嗤笑声。
傅凉州丢了脸面,他搂紧了纪云宁,威胁我:「苏茉别忘了,你还是我夫人!」
「再闹下去,别想再回傅家,到时候我一封休书休掉你!」
「姐姐,我弄脏你衣裙不是故意的。男人颜面才是最重要的,你服个软,向我道歉一声,还能回傅家……」纪云宁假意说和。
一双眼眸,楚楚可怜中透出恶意。
我抬了抬下巴。
月国的婢女走到面前。
替我一耳光,扇在了纪云宁的脸上。
「哪来的贱妇,也敢逼我家将军,向你道歉!」
「我家将军代表月国出使中原,这位傅大人,是想挑起两国争端吗?」
傅凉州猛然错愕朝我看来。
「你是月国的将军?」
「为何成婚三年都没说过?」
他怀里的纪云宁也不敢相信。
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气势。
18
我曾隐姓埋名,跟他来到京都,是想得到一份没有掺杂的感情。
「我告诉你,我是月国将军,你就不会带她入府吗?」
「傅凉州那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份?」
我失笑。
拿出那封官府还我的放妻书。
「看清楚!」
「这是你亲笔签下的放妻书,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我何时签下过这个?」
他声音没有底气。
「苏茉,我从没想过休掉你,那些不过是气话。」
他语无伦次为自己解释。
他没有想过休掉我。
可他带回纪云宁的那一天起。
我就已在心底「休掉」了他!
一言不发。
我冷眼看他,慌乱难过的样子。
他捡起地上的放妻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确认是他的笔记。
也终于想起。
纪云宁进门那一日,他为了讨她高兴,让我拿出所有的账簿地契。
将我的名字,改成了他的。
他捏紧手中的放妻书,一双眼睛破碎,染着湿漉漉的潮红,可怜地盯着我的肚子。
「那……我们的孩子呢?」
「苏茉我不信你会这么狠心,连我们的孩子也不要了……」
可事实是。
和他相关的一切,我都没留下。
一道温柔的男声,在我前面响起。
他抱着个哭闹的粉团子,焦头烂额的样子,来求助我。
「娘子,孩子饿了。」
「先来喂她……」
傅凉州见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燃为灰烬的眼底,一瞬间又泛起微光。
「她是……是我……」
「当然不是!」我打断他的期待。
傅凉州从激动期盼中,慢慢清醒过来。
唇边弧度,变为苦涩晦暗。
他闭了闭眼眸,却没挡住眼底的痛苦。
19
两年时间,我和他的孩子,不可能才这么大。
贺兰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住我。
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戒备。
粉团子抱入怀中之后,立马安静了下来。
一双淡金色的眼眸,四处好奇地张望。
傅凉州对上她那双眼睛,身体重重一震。
任谁都能看出,她和贺兰驰生得很像。
怀中的小娃娃伸出手揪住我的衣襟。
「娘子,先去喂她。」
贺兰驰摸了摸她的小脸,看我的眸光,极尽温柔。
我抱着孩子,去了宴会的房间。
贺兰驰单手搂在我肩头。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傅凉州和贺兰驰针锋相对。
「你是月国的人?」
「我在京都是命官,能给苏茉更好的荣华生活。你能给她什么!」
面对傅凉州的逼问。
贺兰驰不以为意,淡笑一声:「我能给她全天下。」
「我能给她最高的位置,谁也不能欺负她!」
傅凉州倒退了两步。
他惊骇看着眼前人。
贺兰驰是月国太子。
是他怎么比,也比不上的存在。
红着半张脸的纪云宁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她扭着手中帕子,喃喃自语。
「她一个二嫁妇人,肚子里还怀过别人的孩子。」
「怎么还能运气这样好!」
「月国的太子竟看得上她!」
20
这一次重回京都。
我又去了一趟傅家。
离开时走得太急。
落下了一些东西,正好趁此机会搬回月国。
回去时。
傅家正闹着。
傅凉州喝了很多酒,给了纪云宁一封休书。
纪云宁跪着地上,拽着他的衣摆求情,不松手。
「为什么?」
「你还爱着苏茉对不对?」
「她一回来,你就赶我走?」
纪云宁刺耳大笑:「傅凉州你后悔也晚了。」
「她流掉了你的孩子,那么决绝,根本不给自己留回头路。」
「现在她嫁给了月国太子更不可能要你了。」
傅凉州酒醉之后, 满眼恨意,冷冷盯着脚下的人。
「是你逼走了苏茉。」
「还假孕骗我!」
「你说茉儿三年无所出,你两年了,肚子也没有动静!」
「如果当初我没做错事, 我和茉儿的孩子已经很大了。」
他把笔墨未干的放妻书,扔在纪云宁脸上。
「走!」
「带上你的东西离开傅家。」
傅凉州走出书房, 撞见我正让护卫搬走东西。
一箱箱东西搬走之后。
傅府一下变得空荡起来。
傅凉州惊慌失措阻拦:「苏茉别让他们搬了。」
「你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吗?」
我想开口。
突然发现自己和傅凉州,已无话可说。
他双膝跪下,跪在一片月色里。
「能不能求一个回头的机会?」
「你走了这么久,我一直派人寻你下落。」
「我时常从噩梦中惊醒,你一个人怀着我的孩子还能去哪?我的心疼得睡不着。」
「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孩子?」他卑微, 哭红了双眼。
那些眼泪顺着他脖颈往下流淌。
我看东西搬走得差不多了。
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傅凉州, 别做梦了。」
「我可以做月国的皇后,凭什么觉得我会回头要你?」
「你这副样子, 已不如当年, 我连多看你一眼, 亦觉得恶心厌烦。」
说罢,我又忍不住恶心起来。
当着他发青的脸色, 我吐得天昏地暗。
21
贺兰驰和中原帝王达成了两国边境商贸。
他顺口提了一句傅凉州, 此人凉薄, 黑白不分, 在宴会上羞辱他的王后。
帝王心领神会。
在朝堂上,便革去了他的职位, 将他贬为庶人。
傅凉州十几年来的汲汲营营, 一瞬间化为乌有。
坐着月国华贵马车离开时。
我看见了傅凉州,形容潦草狼狈,跪在地上朝路过的人乞讨。
与他成婚的那三年, 我照顾他方方面面。
他从云端栽下,竟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 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好。
那些路人,不耐烦推开他。
口水吐在他脏乱的头发上。
纪云宁又回了教坊司。
她性子要强。
宁做枝头报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样子,吸引恩客的手段。
偏偏只有傅凉州当了真。
离开傅凉州, 她又搭上了一个高官,给人养在外院,做见不得光的红颜知己。
与当年, 如出一辙。
傅凉州冲上去向她的马车乞讨。
没想到看见的是穿金戴银的纪云宁, 依偎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京官怀里。
他大骂:「贱人!」
「你骗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纪云宁也不甘示弱, 眼眸一转道:「夫君, 这个乞丐辱我。」
「压断他的手好不好?」
发现我一直盯着外面看。
馥韵撩人的雪中春信香。
看到地上卑贱如泥的傅凉州, 他语气带上酸味。
「茉儿心疼他了?」
「心疼他还不够惨!」我笑了起来故意逗他。
他明白过来, 将我抱在膝上,低头闻着我衣襟里的奶香味。
「娘子饿了……」他声音低哑,气息滚烫。
我诧异看了一眼马车后面安然入睡的孩子。
「没有,她睡得很好。」
贺兰驰的手顺着衣襟往下……
「孩子不饿,是我饿了。」
「喂一喂你的夫君。」
贺兰驰不容我拒绝, 低头吻下。
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茉儿不许看他,看我……他形如乞丐,哪有我半分风采。」
情到浓时。
马车外面响起了傅凉州被压断双手,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但我已无暇顾及。
像只小船,起起伏伏,在他怀中晃荡……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