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上海音乐节
我的一点感受
文/司马南
2024年第39届上海音乐节,吴越春秋音乐会专场。吟诵李白的《将进酒》,吸取两年前的教训,我没有把悲怆感表现得那么极致。而是代之以较为平静、深沉、感慨,高兴处信马由缰天马行空,饮酒之后微醺状态起伏的变化,做了必要的控制,或曰有控制地放松。
全篇结束之前,个别地方稍稍放开了一些,如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模拟醉汉做了一些出格的处理。
李白的这首诗带着一股仙气,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起句就不得了,全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紧接着第2句对仗对等,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况味,提纲挈领,诗意满满具有极高的概括性,接下来起伏跌宕,变化剧烈,手法上夸张,巨额数词修饰,豪迈洒脱,老子谁都不鸟,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情怀……至少这次我作如是理解,将之作为化身李白的心理潜台词。
两年前我着意强调他的悲怆不如意,现在看来那次处理是有偏颇的,作品笔墨酣畅,抒情有力,被皇帝老儿从宫里面打发出来的官场失意,不应该是主调,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主基调。特别是处理这种结构上大开大阖的长篇抒情诗,一俟进入到迟滞的悲怆情绪中,张弛有度七言歌行的豪放特色处理起来显得笨拙。
两年前吟诵交响首场演出,我还带着戏装呢,发型是老农民的发型,彼时我正在伏牛山、泰山演一部苦戏,片名《重山之外》,过几天(4月24日)全国公映。我饰一个残疾的乡下老汉,二十几天泡在泪水当中,塑造角色带来的心境变化也渗透进了吟诵里。昨天晚上的演出,心境完全不同了,喜怒哀乐都有,哀也没有哀到眼泪溢出。
这是昨天晚上音乐会的打扮,上海季师傅卞师傅为我缝制的这个长衫派上了用场。尽管我知道李白并不穿这种长衫。
交响吟诵李白将进酒,创意是著名指挥家汤沐海先生,作曲是青年作曲家李劭晟先生,演奏苏州民族管弦乐团。上一次是汤沐海先生指挥的,这一次是彭家鹏先生。不同指挥有很大的差别,尽管都是超一流的大人物,他们的风格有差异,对曲子的处理上也大有不同。我这样一个业余人士,能够和这样高水准的指挥家作曲家演奏家合作,日有一篇文章当中我提到,心有惴惴,觉得怯生生的。但当上了场,当我化身李白,来吟诵这首诗的时候,这种拘谨和怯生生的感觉荡然无存,爱谁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交响吟诵和配乐诗朗诵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配乐诗朗诵,你就尽管朗诵就是了,乐曲他也是自己演奏自己的。交响吟诵,百人乐队18般乐器那些密密麻麻小蝌蚪一样的乐句,与李白的诗句是按照作曲家的要求嵌编在一块浑然一体的。相当于我用肉嗓子作为一种乐器,参加了整个乐队的演奏,这下子难为死我了。
我是个乐盲啊,对音乐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边,要理解这些这么大一堆谱子,记住这其中的千变万化,还要耳朵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从哪儿进,从哪儿出,天哪,我的脑袋要爆炸了,我这么不靠谱的人,要靠上李劭晟的谱子,谈何容易谈何容易,这一大堆的音符变成了我的一个噩梦。
后来实在没办法,彭家鹏指挥给我吃了一点小灶,说你注意看我的手势。见过彭家鹏指挥的人都知道,他指挥起来体态语言犹如舞蹈,手势千变万化,他不是只给我一个人手势,而是指挥全场所有的乐器,跟每一个演奏家配合,动作更加让人眼花缭乱。我紧跟慢跟,最后还是出了错……这让我心情好不郁闷。
也许是观众听不出来这细微的差错,也许是观众要给我这位业余的吟诵者以鼓励,上场的时候就有人喊着名字鼓掌,演出结束更是热烈得让我羞愧难当。我如果完美演绎下来多好,如果我不出错该多好,如果我真的达到了彭家鹏指挥的要求该多好。
尽管我出了错,但是整个演奏其他的艺术家相当完美,演奏家们的共同努力让这台节目流光溢彩。
有一个体会,很特别的,难怪有人说演戏这东西有瘾啊。现场观众掌声欢呼声所带来的震撼和网上节目收到点赞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如果还有与艺术家们合作的机会,我一定更努力,更勤恳,更下功夫,争取不留遗憾。
2024年4月10日晚,写于上海虹桥飞往北京的航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