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的每个春节,父母总是争吵不休。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以为是母亲唠叨太多,惹得父亲不耐烦。长大后,我才明白母亲过年有多辛苦。 那时候,我们三兄弟早起,我负责洗菜,我哥负责剁肉,我弟负责烧火。家里的活儿,我们尽力分担。可母亲还是忙个不停。 父亲却是睡到自然醒,吃过饭就去串门,然后打牌到深夜。母亲让父亲去集市买东西,父亲总是骂骂咧咧懒得动,妈妈只好自己去扛回来。母亲委屈了就会哭,就会提起姥爷。姥爷当年看上了父亲的能干。后来才知道,父亲耍心眼了,锄地的时候,只锄半垄地,反正姥爷老眼昏花,走不远。姥爷一看,觉得这年轻人,干活又快又好,虽然现在穷,但以后有出息,就把母亲嫁给了父亲。 母亲想过回娘家寻求安慰,可姥爷为了面子,不顾母亲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地把母亲推回火坑。再后来,姥姥姥爷去了,母亲想回娘家疗伤,都没地了。现在想想,母亲真是不容易。 我永远记得1990年那个春节,母亲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做饭,父亲却打了几天牌,手气不顺憋着火,故意找茬嫌母亲做饭太慢,摔了碗,母亲不甘示弱,跟他吵起来,他就打的母亲头破血流。我记得,那天天很蓝,太阳很亮。母亲头流着血,浑身发颤抱紧十岁的我说了一句话:“我就不信,我这一筐木头,还劈不出一个楔子来!” 后来我才明白,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是对父亲彻底失望,只能指望孩子了。 母亲一生生了6个孩子,前3个都没能活下来。等到大哥出生时,怕他也被黄鼠狼叼走,母亲抱着大哥,靠在炕头的墙角,连续三个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敢睡觉,不敢松手,唉。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心疼母亲。 后来我们长大了,大哥高三那年,已经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了,年三十父亲又跟母亲打起来了,父亲抡起拳头就要打母亲,大哥拦在中间,替母亲挡了一下,然后转身抓住爸爸的拳头,用力摁下去,大哥对着父亲说,以后再打我妈,我就让我妈跟你离婚!然后我打你!父亲脸色变了变,从那以后,再也没打过母亲,那天母亲哭的很畅快,之后收拾好眼泪的母亲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父亲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2000年,我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毕业后,我让父母享受“自由”——吃鸡蛋自由,吃止疼片自由,挂滴流自由,吃的喝的自由,花钱自由,过年也自由,全是下馆子或者去旅游。当然自从大哥摁下父亲的拳头后,我爸再没有打过我妈! 今天的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13岁,她一定是幸福快乐,自由自在,花开花落。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