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的《繁花》我不敢看,至少现在不敢。因为我就出生在黄河路贴贴隔壁,从懂事起就在这条路上疯进跑出。那时候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还不是网红,路口的工艺美术品商店每天都在接待外宾大巴,在三伏天的晚上路口摆满了乘凉的躺椅…我见证了这条马路迅速腾起的辉煌,也目睹了她在时代洪流中渐渐暗淡。加之如今的特殊心境,这部剧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时光盒子,那个时代的每一个人或物,都好似陌生的亲人。
黄河路当年的鼎盛到达什么程度,我可以举个例子。霓虹灯牌比大比炫比谁更伸到路中间已经不算什么了,你见过那几年春节“黄河路限定”的私家豪华炮仗烟花吗?一家比一家排场,老板们生意兴隆都在此刻别苗头,烟火几乎是商业花火大会级别。大年夜不算还有更猛的年初五接财神,便宜了我们这群小赤佬,每年蹲在自家晒台上就能坐拥最佳观景点。第二天清晨要是从黄河路上走过,一路上的纸屑能堆到小腿。
还有一个细节,一开始各家饭店都是叫个姑娘站在路中间“拉客”的,在那个年代,喊“擦头”还是件稍稍奢侈的事,只要有出租车转弯进入黄河路,一般都是特地过来吃饭的。后来各家老板可能觉得一群姑娘对着行人或车辆主动搭讪“来恰饭伐”略略不雅,陆陆续续换成了男士商务风“接洽”… 妈妈当年最喜欢的饭店叫“笠笠饭店”(希望我没记错名字),店面不大,菜势很有特色,我中考的答谢宴就摆在那里。那家店火了很多年,可惜老板后来不幸生病,病重期间特地关照,等他走的那天,进店的客人全部免单。上海宁特有的潇洒心态,赚尽富贵后又看透的淡然,所谓“腔调”,让当时的我相当震撼。
就像《天桥上的魔术师》之于老台北人,《繁花》之于310101极可能像一瓶尘封已久的旧香水。在经历了无奈、疲惫、悲伤后,人到中年再次打开这枚老瓶子,周围立即弥漫起熟悉迷人的芳香。那是童年记忆洒下的点点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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