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张阿姨 整理/成文:千朵)
我今年65岁,和老周结婚整整40年。
上个月儿子一家回来过节,小孙子蹬蹬蹬跑进我们卧室,突然捂着嘴咯咯笑:"爷爷奶奶羞羞脸,你们还盖同一条花被子呀!"
儿媳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儿子更是直接说:"要不给您俩换个两米大床?现在哪还有人像你们这样黏糊。"

看着床头褪了色的鸳鸯戏水绣花被,我摸着被角起球的棉布轻声说:"这被子是你爸当年用三个月粮票换的,这些年暖气再足,我们也舍不得换。"
话音未落,老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条件反射般伸手抚他后背,摸到的不再是年轻时结实的脊梁,而是嶙峋凸起的肩胛骨。
三个理由哽在喉头,像这床老棉被里藏了40年的棉花,今天也该晒晒太阳了。
这床被子里裹着我们的生死契2008年冬天特别冷,老周在建筑工地摔断了腿。
住院那晚我抱着家里的棉被去医院,护士说病房有暖气用不着,我却执意把洗得发白的被子铺在他身下。
深夜他突然发高烧,我钻进被窝紧紧贴着他打寒战的身子,像年轻时在北大荒插队那样,用体温当暖水袋。

他滚烫的呼吸扑在我颈窝,迷迷糊糊念叨:"春梅,要是我瘫了..."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当年你说要给我当一辈子暖脚炉,现在想赖账?"
那场大病后,老周右腿短了三公分。出院那天他拄着拐杖站在家门口,望着特意加装的扶手红了眼眶。
夜里他总被幻肢痛惊醒,我就把手伸进他秋裤里,轻轻揉着早已不存在的伤处。
这床被子见证过我们最脆弱的时刻,那些相濡以沫的体温,是再先进的电热毯也复刻不了的暖。
被角掖着说不出口的情话去年金婚纪念日,女儿送来套真丝四件套。老周摸着滑溜溜的布料直摇头:"这料子冰屁股,哪有咱家棉花被踏实。"
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被头上我绣的歪歪扭扭的"周"字——那是他50岁生日时,我戴着老花镜学了三天的"杰作"。
年轻时我们总隔着被子吵架。

有回为给婆婆买营养品的事赌气,我卷着被子睡到沙发上。半夜感觉有人给我掖被角,睁眼看见老周蹲在沙发前,手里攥着治我老寒腿的膏药。
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在被窝里说尽半辈子没说的软话。
上周我体检报告有个指标异常,老周整夜辗转反侧,天亮时突然把我冰凉的脚捂在肚皮上:"你要敢走在我前头,我就把咱家被子剪个洞,追到地底下给你补。"
被窝是我们最后的自留地孩子们总劝我们分房睡,说老年人睡眠浅容易互相影响。他们不懂,半夜听到老伴的呼噜声有多心安。
上个月楼里独居的张老头凌晨心梗走了,等女儿发现时人都僵了。
那天夜里老周突然坐起来数我的呼吸,数着数着自己倒先哭了,把我搂得喘不过气:"你这老太婆打呼噜像拖拉机,多好,多热闹。"

如今儿女们各忙各的,视频通话时背景音都是孩子的琴声、会议提醒。只有钻进这床老被子,才能听见彼此年轻时的心跳。
上周儿子又说要给我们装修主卧,我摸着被面上老周补的补丁笑道:"把你爸缝的这块'地图'留着,将来带进棺材都是暖和的。"
前天整理衣柜,翻出1985年的结婚照。照片里我们羞涩地隔着半掌距离,如今却在被窝里腿缠着腿。
女儿突然带着外孙女来送新棉鞋,看见床上并排摆着的两个荞麦枕头,小声说:"妈,等我和大明老了..."我抓起把桂花糖塞进她嘴里:"呸呸呸,年轻人说什么老!"

昨夜北京刮大风,老周起身关窗时,我迷迷糊糊把被子全裹在身上。他哆哆嗦嗦钻进来抢被角,冰凉的脚故意贴我小腿上,惹得我踹他一脚:"老不正经!"
黑暗中传来他得逞的笑,像40年前那个掀我红盖头的愣头青。

(本文为真实人物事件编撰,细节或有演绎,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文章无不良引导,请理性阅读,树立正确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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