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黄昏恋》

清晨的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标叔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望着那棵五十年的老槐树出神。树皮上还留着儿子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字迹："爸爸最棒"。

"阿标，该吃药了。"王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湖南口音。她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另一只手还拿着条毛巾。自从去年冬天标叔肺炎住院后，这个比他小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像照顾孩子一样照料着他。

标叔接过药碗时，注意到王姨手上的冻疮还没好利索。那是上个月洗被单时留下的，寒冬腊月，她坚持用手搓洗，说洗衣机洗不干净。药很苦，但标叔一饮而尽，他不想辜负这份心意。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晨间的宁静。标叔的手一抖，药碗差点摔在地上。不用看也知道，是女儿阿珍又来了。

"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阿珍踩着高跟鞋冲进院子，手里挥舞着一叠文件，"这房子是妈的遗产，我有权.....

标叔的耳朵嗡嗡作响，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他望着女儿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突然想起她小时候扎着羊角辫，在这棵槐树下跳皮筋的样子。那时候多好啊，老伴在厨房做饭，儿子在树下写作业，阿珍银铃般的笑声能传遍整个院子。

"您看看这个！"阿珍把文件拍在石桌上，震得茶壶盖跳了一下。王姨默默退到一旁，手指绞着围裙边。标叔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净的面粉，那是昨天给他包饺子时留下的。

村委会的李主任闻讯赶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珍啊，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阿珍突然抄起墙角的扫把，狠狠砸向晾衣架。衣架轰然倒地，王姨刚洗好的床单沾满了泥土。

标叔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结婚证，照片上的自己和王姨都穿着崭新的白衬衫，像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阿珍啊......"标叔的声音有些哽咽，"爸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安安稳稳地走。王姨她......"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王姨赶紧上前拍背，却被阿珍一把推开："装什么好人！"她的高跟鞋踩在那张结婚证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印子。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叹息。标叔望着树上那个破旧的风筝，那是儿子生前最后一次回家时放的。如今线断了，风筝挂在树梢，就像他飘零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