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篇原创)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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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第三十章
(一百一十七)
建筑物前的大瓮内,正有火光不时冒出,兼且发出“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四人好奇之下,便凑过去看了看——还好,烧的不是黄花梨木,只是普通木柴罢了。
那大瓮呈灰褐色,样式原始古朴、敦厚凝重,外表还分布着一些不规则且富变化的斑点纹饰,同样刻有黎族的图腾符号,虽远不如现代陶器精美,倒是颇有自己的特色。
但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普通土陶,其实来头可不小。它,正是海南黎族传承千年传统技艺所制的黎陶,被称为民间文化历史的“活化石”,更早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中。
黎陶采用原始制陶技艺制作而成,其最特别之处是:在野外用篝火烧制。
勤劳的黎家女子会将黎陶胚体放在木柴堆上点燃,烧到通红了,再洒上用华楹树皮浸泡出的红色汁水,淬火降温。斑驳的树皮水渍,便成为黎陶上美丽的斑点纹饰。这样的特殊印记,也让每个黎陶都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限量版”,意义独特。
可几个没文化的农场伢子哪懂这些,便转头看向那红褐色的建筑物。
这一看又有了新的发现。
此建筑物看来确乎是个祠堂。只见其门内正中位置供奉着一尊3米来高的黄花梨木雕像,仔细看去,那雕像制法古朴简陋,颇为原始,但依稀可瞧出是位身穿中国古代汉服、头盘云髻、手持似是纺锤物件的女子形象。雕像旁还放着一架黄花梨木打造的古老纺车,暗沉的红褐色外表亦说明其年岁已颇为久远。
祠堂顶部匾额上书几个繁体古篆大字,四人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恩泽永铭”。
罗振轩皱了皱眉,陷入思索。
“铁头,你又想到了什么?”贾骏翔笑问。
“你们注意到没有,村口牌坊上那几个字是用楷书写的;而这块匾额用的是更古老的篆书。还有,再看木头的色泽:这个祠堂所使用的黄花梨木,明显比牌坊古老,说明它们是在不同时期建造的。祠堂可能要早很多。”罗振轩回道。
郑跃南摸摸脑袋:“屌你!把我给搞糊涂了!牌坊和祠堂的建造,哪个早哪个晚,又有什么关系嘛。”
罗振轩摇摇头:“假设这里一直与世隔绝,没有和外界交流,那后建造的牌坊文字,应该和祠堂匾额上使用的差不多。而现在牌坊上的楷书,看那样式,已经很接近现代了……也就是说,花梨村除了原本的村民,后来还出现了其他会写汉字的人,而且历史可能不会太久远,估计和那四个日本鬼有关。”
“只是一直在这里生活的村民,为啥也会写汉人的古老篆书?照理来说,他们应该都是不懂汉字的古代黎族才对。”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
“哦……”文天等人这才明白罗振轩的意思,心下不由得佩服其不同于一般人的洞察力。
“算了,不分析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罗振轩摆手招呼大家:“我们进祠堂看看吧。”
(一百一十八)
几人步入祠堂。
罗振轩抬头望着汉服女子雕像,喃喃自语:“花梨村村民会写汉字,多半和祠堂供奉的这个女人有关。纺车……纺锤……”
“难道是……”铁头突然失声惊呼:“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这声来的太过突然,委实将其余三位小伙伴给吓了一跳。
“操!别卖关子嘛!”郑跃南给了罗振轩一拳,笑骂道。
“感觉太不可思议,先不猜了。”罗振轩摇摇头,却还是没说出心中的猜想。
见罗振轩守口如瓶,几人只得作罢,转而打量起祠堂。
祠堂空空,除了女子雕像和古老纺车,别无他物。但其四面的黄花梨木墙壁上,刻着六幅线条简单的壁画,粗粗看下来,似乎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第一幅:几个村民衣不蔽体,正在狩猎;第二幅:一位汉服女子来到村民们的面前;第三、第四幅:汉服女子教村民们织布、做衣、学习文字;第五幅:汉服女子和穿上衣服的村民们告别;第六幅:村民们建造祠堂。
“铁头,看来真给你说中了,花梨村的黎佬懂汉字,是这个女人教的。”贾骏翔朝罗振轩竖了个大拇指。一旁的郑跃南亦表示认同:“壁画描绘的应该就是她和花梨村的典故。她会是谁?不知道有没有出现在历史课本里面,很屌哦!”
“我们把村民找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嘛。”罗振轩故作神秘地笑笑,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见再没其他可看的,四人遂走出祠堂,一抬眼却登时被吓住了——惊变倏忽而至,说村民,村民到!
只见祠堂外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静悄悄站了一大圈人,以大门为圆心,将祠堂给围了个半圆。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草鞋或赤足。仔细看去,男子多身着对襟无领上衣和长裤,留长发结鬟于额前,缠红、黑头巾插雉翎;女子则身穿黑色圆领贯头衣,配以诸多饰物,下穿绣有图案的紧身红色短花筒裙。瞧穿着皆是传统的黎族服饰装扮。
当中不少女子脸上还纹有线条各异的刺青,看起来颇为吓人。
这些黎族女子脸上的刺青唤做“黥身纹脸”,却是黎族民间的古老风俗之一。相传它历史悠久,迄今已超过2000年以上。古时候,黎家女子自十几岁起便开始施行脸部刺纹手术,备受皮肉之苦。但在旧时代,它却是该族妇女一项神圣的人生生活内容,是她们生命礼俗中的成年礼。建国后,黎族同胞随国家的不断发展在逐步走向现代化,许多古老的习俗渐渐湮灭。现如今,年青的黎族少女几乎不再去纹脸,“黥身纹脸”已变得极为罕见。
山河农场本就是黎族聚居地之一,文天等人从孩提起便经常和黎族同胞打交道,自也见过一些脸部绣有刺青的黎族妇女,但那都是年岁已高的长者,自中年以下的黎家女子中,便再没见过有纹脸的。想不到在这小小的花梨村内,竟有如许多的纹脸女子,其中还不乏青少年,显见得应是和外界隔绝过久,未开化所致。
(一百一十九)
再看场中的那些成年男性村民,或手持木棒木矛,或支起以藤为弦、用长鞘木制成的弓箭,正虎视眈眈,随时保持攻击的态势。文天、贾骏翔、郑跃南和罗振轩哪见过这等阵仗?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顷,人群中踱出一位古稀佝偻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行至几人面前。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老实回答!”老者头一抬,目中精光如炬,定定看着四人,“要不是看你们是小孩,嘿嘿……”
他说的却正是黎话,虽然口音和现今略有不同,但文天等人一听便明白其中意思。
“奥雅(注:黎话,即“尊敬的老者”之意),我们是扎龙岭附近山河农场的学生,无意中来到了这里。”贾骏翔赶忙恭敬垂首,同样以黎话回道。
一听飞翔能够以流利的黎话应答,老者的眼光顿时变得柔和:“山河农场?没听过。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日本鬼子还在吗?”
“他知道日本鬼子?看来铁头的猜测没错,花梨村应该在抗日战争时期来了其他外人。”文天、贾骏翔和郑跃南愈加佩服罗振轩的缜密推理能力。
“奥雅,日本鬼子46年前已经被赶走。现在是新中国,黎族同胞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山河农场就是新中国成立后在扎龙岭这一带建立的。”贾骏翔继续回答老者的问话。
“太好了……太好了……天杀的日本狗终于滚蛋了……”老者眼眶似已溢出泪花,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
“……”老者正拟再问,突然间注意到贾骏翔眉心处那宛似“第三只眼”的伤口,再一看他身上斑驳的蛇血痕迹,登时浑身颤栗,转身便“扑通”跪拜下去,仰头朝向天上满月,虔诚低声吟诵。其余村民见状,也齐刷刷地跪成一片,同样虔诚仰头朝向月亮吟诵。只剩下四位小伙伴如呆瓜木头般杵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番跪拜之后,老者起身来到贾骏翔身前,轻拍其肩膀,眼泛泪光:“我们终于等到你了……”飞翔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已语塞——委实是刚才的一切变化来得太快、太多,实在让人难以理清头绪。
老者笑笑:“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急,我都会告诉你的。来,先和我说说外边的情况。”
“可是黎长(注:古代黎族对村长的尊称),他额头那个明明不是‘第三只眼’。而且,他们还杀了一条‘蛇神’!”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原来,这位老者便正是花梨村的村长。
贾骏翔转头瞧去,只见是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黝黑高个壮硕少年,满脸桀骜之气,正瞪着一双牛眼挑衅地看着自己。
“‘第三只眼’?‘蛇神’?”文天等人稍一思索便即明白,黎家少年说的是飞翔眉心间的伤口和洞穴内那条被杀死的蟒蛇。可是,这和眼前老者突然转变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身在黎族聚居地区,他们对这一民族的图腾崇拜多少有些了解,知道黎家向来视蛇为始祖或祖先死后变生的灵魂,认为蛇具有“神”的属性。而己方却将黎族奉为图腾的蛇给杀了,自然会引起黎人的不满。这倒是不难理解。
(一百二十)
贾骏翔张张嘴,正拟回应那位少年,却见老者突然使了个眼色,似在暗示自己不要多嘴。“这老头子在搞什么?”他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将要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闭嘴不答。
只见老者朝少年摆了摆手:“不知者不罪。海龙,不然他们怎么经历‘血’的考验呢?”
那位唤做“海龙”的少年冷哼扭头,显然并不满意,却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老黎长知道日本鬼子,那我就从抗日战争开始讲起吧。”贾骏翔心道。
于是,他和文天、罗振轩、郑跃南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所了解的、自日本侵华起至今,中国的大致历史向老者作了概述,并着重说了建国后海南岛的发展史——
1945年,日本鬼子战败,海南岛各族同胞与全国人民一道,将其赶回了老家;1949年,新中国成立,老百姓们终于迎来了新天地;1950年,琼崖纵队配合横渡琼州海峡的解放军解放海南全境,海南岛并入广东省管辖;1952年,海南设立农垦、建立农场,开始了大规模垦荒植胶的工作;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开放大幕开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揭开崭新的一页;1988年,海南从广东省分离出来,成立海南省和海南经济特区……
最后,贾骏翔又向老者讲述了“八小雄”夜行扎龙岭,自己意外坠崖,与三位小伙伴误打误撞之下来到花梨村的经过。
老黎长脸上的表情随着四人的叙说不断变化着,当听到琼崖纵队和解放军解放海南岛的英勇往事时,更是热泪盈眶:“我就知道,只有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才能救海南!我们黎人之幸啊!”
“从200米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一点事没有。这不就是花梨村几百年来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嘛!”末了,老者转头对身后围着的村民说道。却似乎是故意讲给他们听的。
“花梨村几百年来一直在等待飞翔的出现?这又是什么鬼?”四人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
“你们走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路,晚饭也没吃,应该都已经饿坏了吧?来,我们边吃边谈。”老黎长回过身继续招呼贾骏翔等人。
经其提醒,四人才惊觉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可不,他们自下午5点多起便开始翻越扎龙岭,期间也仅是稍微补充了些干粮和水,此时已超过半夜1点,不饿才怪了!
只是说来蹊跷,为何崖上的四位小伙伴和山河农场那边,至今仍未有任何音讯传来?
正说话间,周围的村民已在广场上支起火把,摆上同样由黄花梨木制作的桌椅——黎族制作桌椅的主要材料一般有藤条、竹子等,但花梨村连偌大的广场都使用黄花梨木打造,这里的村民用其来造桌椅,也就不足为奇了。
村民们在广场旁忙碌准备着食物,动作很是麻利,看向贾骏翔四人的眼神大多充满友善,倒是少有未见世面的腼腆和害羞。“他们连日本鬼子、共产党、红军都知道,看来也不算太与世隔绝。”贾骏翔心道。
没多久,广场的黄花梨木桌便已垫上芭蕉叶,摆满了各式让人食指大动的黎家美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