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暖阳。
本文陈先生口述,暖阳整理。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这几天好冷,又有了倒春寒,厨房母亲煮姜茶的雾气,漫上玻璃时,
我听见楼下传来收废品老张的吆喝声。
他三轮车上那串风铃叮咚作响,惊飞了香樟树上打盹的麻雀,
抖落的羽毛在阳光里打着旋儿,忽而就跌进了多年前的某个清晨。

有年倒春寒,我贪玩踩进冰窟窿,母亲把我冻红的脚丫揣在怀里暖。
如今那双遍布褐斑的手,仍固执地要把晒好的棉衣往我车里塞,
说春捂秋冻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道理。

妻子的围巾总在春分前后泛潮。
这个在会议室里叱咤风云的财务总监,偏要学人家在露台种辣椒。
上周发现她蹲在花盆前数嫩芽,发间沾着草屑的模样,
和当年在产房抱着女儿哼《催眠曲》时如出一辙。
昨夜里雨疏风骤,她悄悄地把放起来的围巾又裹回了自己的脖颈。

快到春分了,护城河边的玉兰花该开了。
护城河的冰碴子化尽那天,我在长椅上,遇见了个放风筝的老人。
他颤抖着手,给燕子风筝系上了红绸,说这是替躺在陵园的战友,看的春光。
当那只燕子,终于颤巍巍跃上云端时,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蜿蜒,洇湿褪色的军装口袋——
那里露出半截泛黄的家书,邮戳日期停在1979年的春分。

女儿把柳枝编的花环戴在我头上,嚷嚷要去给流浪猫搭避雨棚。
她奔跑时马尾辫扫过新绿的灌木丛,惊起了几只采蜜的蜂。
忽然想起多年前,我也是这样扑进春日的晨雾里;
身后飘来母亲熬枇杷膏的甜香,父亲修自行车链条的叮当声,惊醒了整条巷子的海棠。

暮色漫过晾衣绳时,妻子的羊绒围巾终于晒透了阳光。
阳台的多肉,抽出了鹅黄se的新芽,业主群里老张发了段视频:他车头的风铃缠着女儿送的中guo结,在春风里晃成了一片碎金。
原来所谓的人间春色,不过是这些凡人掌心的温度,年复一年,焐热了岁月的倒春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