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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借我五万不还,婶子拿来一个旧账本,我看完后决定再借十万!

“小刚,借我五万。”这是表弟杨明在腊月二十七那天,站在我家门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蜡黄,皮夹克上还沾着一

“小刚,借我五万。”

这是表弟杨明在腊月二十七那天,站在我家门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蜡黄,皮夹克上还沾着一片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泥点。

我手里正拿着刚包好的饺子,白面皮上露出一点韭菜末。冬天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院子里的洗衣桶上结了一层薄冰。

“进来说。”我侧了侧身子。

杨明摆摆手:“不了,有点忙,过年就能还你,行吗?”

我看着他眼角的皱纹,比去年多了几道,记忆中那个骑单车带我去河边钓鱼的表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大过年的,你要钱干啥?”我放下饺子,擦了擦手上的面粉。

院子里的白菜被冻得发蔫,蹲在墙根像个打了霜的老头。邻居家的鸡在墙那边咯咯叫,隐约还有广场舞的音乐从村头飘来。

杨明用手指抠着门框上翘起的一块漆,嘴唇动了动。“阿福住院了,还得…”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进屋拿了银行卡,密码是我妈生日。“拿去吧,用完再说。”

他接过卡,手指冰凉,我看见他指甲缝里嵌着黑土,那是翻地种菜才会有的痕迹。

“一定过年还你。”他说完,转身走入了初冬的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像这个镇上大多数为生活奔波的人一样单薄。

年关就像一道坎,迈过去就是新的开始,跨不过就得在谷底里再站一年。

过年那几天,我也没太把借钱的事放心上。年三十贴春联时,我爬在梯子上,娃儿在下面喊着”爸,歪了歪了”,满院子都是笑声。我爸抱着小孙子,说他眼睛像我,鼻子像他奶奶,那神气像是捡到了宝。

娃妈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香味窜进鼻子里,一时间觉得这日子,虽然平淡,但也足够温暖。

正月里,杨明没来还钱,我想他可能是忙。到了二月,柳条抽芽了,他还是没来。

直到清明节前,我在镇上超市遇见了婶子,才猛然想起这事。婶子拎着一袋洗衣粉,包装上的小熊图案已经褪色,估计是超市打折处理的老货。

“婶,杨明最近咋样?阿福的病好了没?”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车。

婶子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阿福什么病?他好得很,前天还和隔壁李家小子踢球去了。”

我愣住了,脑子里突然闪过杨明说阿福住院的画面。

“杨明没跟你说?”婶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欠了赌债,差点被人打断腿。那五万是用来还债的。”

我握着购物车的手紧了紧,超市的灯光突然刺眼起来。电视机促销区正放着拳击比赛,打得噼里啪啦响,顾客驻足看热闹。

“他…他说过年就还我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闷。

婶子摇摇头:“他这段时间躲债去了,听说跑到县城打工了。”她顿了顿,“你先去我家坐坐?我给你拿点咱家自己腌的咸菜。”

婶子家的院子不大,一棵老梨树占了小半边天,枝杈已经发了芽,嫩绿的叶子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墙角堆着几块砖头,上面放着一个洗脸盆,大概是用来接雨水的,盆里泛着一层薄灰。

“你等会。”婶子进了屋,我听见她在翻找什么东西,木柜拉开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我站在院子里,看见墙上贴着杨明小时候得奖的证书,已经发黄,边缘还沾着几只死去的蚊子。旁边是阿福的几张照片,从牙牙学语到上小学,再到现在的初中生,时间在这面墙上留下了痕迹。

婶子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旧账本,皮质封面已经开裂,边角磨得发白。

“给,你看看这个。”

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记着日期和金额:

“1998年7月15日,借小刚爸爸300元,女儿上学用。” “1999年2月20日,借小刚家半袋米,家里来客人。” “2000年5月8日,借小刚爸爸800元,儿子杨明高考补习费。”

一页一页往下翻,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么多年来我们两家的来往。有些已经还了,用红笔打了勾;有些则一直留在那里,仿佛是不愿忘记的纪念。

我翻到最后几页,看见一行刚写不久的字:

“2025年1月27日,杨明借小刚5万元,赌债。”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旁边用红笔画了个圈,没有打勾。

婶子坐在我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旧扇子,虽然天气还不热,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摇着。

“你爸当年救过你叔一命,你知道吗?”她突然说,声音里有一种沉淀多年的平静。

我摇摇头。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我爸和我叔关系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他们从来没细说过。

“那年大雨,河水暴涨,你叔非要去查看田里的苞米,结果被冲走了。是你爸跳进去,把他拉上来的。”婶子指了指自己的小腿,“你爸那条腿上的疤,就是那时候划的。”

我愣住了。我爸腿上确实有道疤,小时候问过,他只说是不小心弄的。

“后来你叔生了病,是你爸四处借钱给他治的。你妈刚怀你那会,家里困难,你爸还给了我们家两百块。”婶子说着,眼睛湿润了,“这么些年,你爸从没提过这些事。”

院子里一阵风吹过,梨花落了几瓣在账本上。我看着那一页页记录,突然明白了什么。

“婶,这账本…”

“这是我记的。”婶子轻轻合上账本,“每一笔借,每一次还,我都记着呢。人活着,就是一笔一笔的欠和还。”

她把账本递给我:“杨明的事,我知道了。那钱我来想办法还你,虽然慢点,但…”

我没接账本,而是站起身:“婶,我还有点钱,您要不…”

婶子的眼睛瞪大了:“你想干啥?那小子欠你的还没还,你还想…”

“再借他十万。”我说,“但得您经手,别让他直接拿去赌。”

婶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惊起一只晒太阳的猫。

我把钱给婶子那天,正好是清明节前一天。小镇上飘着细雨,路边的小摊在卖纸钱和香烛,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烟火气。

婶子说要用这钱先还了杨明欠下的高利贷,剩下的给他在镇上租个小店面卖水果,让他有个正经营生。

“他从小就会挑水果,记得那会儿你还跟他学来着。”婶子笑着说,雨水顺着她的皱纹流下来,分不清是泪是雨。

我点点头,想起小时候杨明教我敲西瓜听声音的技巧,还有他总能挑到最甜的哈密瓜。那时候我们俩蹲在村口的水渠边,一人啃半个瓜,汁水顺着胳膊肘滴在泥土里,引来一群蚂蚁。

“小刚,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我求你一件事。”婶子突然严肃起来。

“您说。”

“别告诉杨明这笔钱是你借的。就说…就说是我这些年的积蓄。”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雨下大了,街上的行人撑起伞,匆匆走过。远处的山头雾蒙蒙的,新坟和旧坟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哪。

三个月后,杨明的水果店开业了。店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门口挂着一串红灯笼,上面写着”瓜果鲜”三个大字,字迹有点歪,像是他自己写的。

我带着儿子去捧场,杨明见了我,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迎上来。

“小刚…那个…”他欲言又止。

我拍拍他肩膀:“挑个好瓜,娃想吃。”

他如释重负,赶紧去后面的冰柜挑了个西瓜,熟练地在上面敲了几下,然后点点头:“这个甜。”

儿子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货架上五颜六色的水果,眼睛亮晶晶的。

“叔叔,我能吃个草莓吗?”他怯生生地问。

杨明笑了:“当然可以,随便吃。”他拿了个草莓递给孩子,然后又塞给他一个小苹果,“这个也甜。”

我看着杨明熟练地为其他顾客挑水果,称重,找零,脸上的倦容少了许多,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店里的风扇呼呼转着,墙上贴着一张全家福,是杨明一家三口的合影,阿福站在中间,比了个剪刀手,笑得灿烂。照片旁边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每天进步一点点”。

临走时,杨明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这是第一个月的,以后每月还你一部分,欠的一分都不会少。”

我没接:“留着养家吧,等店稳定了再说。”

杨明咬了咬嘴唇:“欠债还钱,这是我爸教我的第一件事。”

我笑了:“那就慢慢还,我不急。”

我抱起儿子准备离开,杨明突然叫住我:“小刚,谢谢你没放弃我。”

我回头看他:“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一刻,夕阳从店门口照进来,杨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但不再单薄。

去年冬天,我爸突然中风住院,各种检查加治疗,花了将近二十万。家里积蓄用完后,我四处借钱,杨明二话不说拿出了八万,说是这两年水果店挣的。

出院那天,下着小雪,杨明推着轮椅,我扶着我爸慢慢走出医院。爸爸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但精神好多了。

“小…小明,”爸爸抓住杨明的手,“你…账…记住了吗?”

杨明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婶子那个账本一样的皮质封面,但是新的,没有开裂的痕迹。

“都记着呢,叔。”

爸爸满意地笑了,雪花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一会儿就化了。

回家路上,我问杨明那账本里记的什么。

他笑而不答,只说:“人活一辈子,不就是记住该记的,忘掉该忘的吗?”

那天晚上,我翻出婶子给我的那本旧账本,又添了一笔:

“2026年12月5日,杨明借给小刚八万元,给爸治病用。”

合上账本,我想起婶子说的话:“人活着,就是一笔一笔的欠和还。”

只是有些账,不一定要还清;有些情,不言自明。这大概就是我们这方水土上的人情世故,朴实无华,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小镇的夜,静静的。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也孕育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