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登-符腾堡州，阿卜杜勒·F(Abdul F., 38 岁)是一名惯犯，被警方记录高达166 次，最高的一次被判入狱 12 年。

去年，阿卜杜勒·F.被遣返回阿富汗，当他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走下驱逐航班时，塔利班热情地欢迎了他：“在这里，你自由了！”

在喀布尔待了六个月后，他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开了一家杂货店。“我在这里有家，有家人。”阿卜杜勒在接受《图片报》采访时说道，“我没必要做一名罪犯。”

阿卜杜勒的故事让人联想到德国移民政策争论的核心。现任总理奥拉夫·朔尔茨 (SPD) 和下任总理弗里德里希·默茨 (CDU) 都表示支持将难民罪犯驱逐回阿富汗。

但问题是，德国联邦政府不承认塔利班政府的合法性，也不愿与他们直接谈判。因此，自 2021 年起，柏林已禁止目的地为阿富汗的驱逐程序。而那些本该被驱逐的人，因为柏林方面不愿与塔利班谈判，就得以继续滞留在德国，继续犯点案什么的。

唯一一次例外，是在索林根发生致命持刀袭击事件后，一架载有28名阿富汗罪犯的遣返航班于 2024 年 8 月 30 日从莱比锡飞往喀布尔。

前文提到的惯犯阿卜杜勒就是 QR 7431 航班上的乘客。本月，他第一次向媒体讲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被驱逐的经历以及在塔利班统治下的新生活。

2024 年 8 月 29 日，星期四，阿卜杜勒坐在巴符州海姆斯海姆（Heimsheim）的一间牢房里，由于殴打另一名囚犯而被单独监禁。晚上 8 点 12 分，阿卜杜勒很惊讶：他的手机突然不能用了。（所以在德国坐牢真的可以玩手机是吗？）

就在此时，蒙面警察冲进了他的牢房，将他推倒在地。阿卜杜勒得知他将在几个小时内被遣返回阿富汗。 “事先没人告诉我任何事，我感到很震惊。” 他这样说道。

三名联邦警察用一辆小型巴士将他送至莱比锡/哈勒机场。途中，阿卜杜勒被允许与母亲通电话。母亲哭了，而他想的却是：“我回阿富汗去干什么？”

阿卜杜勒已经在德国生活了近30年。他1986 年出生于喀布尔。四岁时，父母带着他逃离战乱。后来，阿卜杜勒来到莫斯科上学，直到小学三年级。

阿卜杜勒说，1995年，他的父亲花1万美元办了两本护照。苏联解体后，一家人第一时间前往西方，最终定居在了路德维希堡。

阿卜杜勒是在十几岁时犯下的第一起罪行。 2002年，他被判入狱并在监狱里完成了中学学业。他还染上了毒瘾。吸食一切能成瘾的东西：酒精、大麻、止痛药、可卡因、海洛因、冰毒等等。

他的犯罪记录长达19页：胁迫、侮辱、抢劫、盗窃、敲诈勒索和危险的身体伤害。因为这些罪行，法院27次判处他有罪。

德国于2011年取消了他的居留权。但阿卜杜勒又在容忍拘留的帮助下留在了德国，他再次提交了新的庇护申请，最近一次是在 2021 年从布鲁赫萨尔监狱提交的，但遭到拒绝。

2024 年 8 月 30 日，星期五，阿卜杜勒到达了机场，负责遣返的官员们给了他1000欧元的现金，作为他的启动资金。早上6点55分，飞往喀布尔的遣返难民包机正式起飞。

和阿卜杜勒一起被遣返的还有几名重罪犯，其中包括穆赫塔尔·N.（31岁）。 2021 年，他和其他三名难民轮奸一名14 岁女孩长达数小时。

经过大约六个小时的飞行，28名罪犯抵达喀布尔，一名塔利班官员在机场等待他们。他对他们说道：“你们现在回到自己的国家了，不用担心。”

阿卜杜勒记得，新来的人在一个教室大小的房间里呆了好几天。 “没有人受到殴打或折磨，我们都受到了训斥。”

犯人的亲属必须做出担保。据阿卜杜勒说，其中一名被驱逐者精神错乱，自称是“魔鬼”，由于家人没有来接他，一个月后他仍被关进监狱里。

五天以后，阿卜杜勒在叔叔的帮助下获释。几十年后，这位阿富汗人回到喀布尔。“我经历了真正的文化冲击。”他说道。

在德国，大多数人一听到阿富汗就会想到恐怖袭击。但长期在阿富汗担任发展工作的汉斯-赫尔曼·杜贝 (Hans-Hermann Dube)描绘的则是一幅不同的景象。一年前，杜贝从阿富汗回到德国。他说：“如今喀布尔的生活极其丰富多彩，比过去安全多了，自由多了，也放松多了。”

与此同时，据联合国统计，该国三分之二的人口仍生活在贫困之中。 杜贝估计当地失业率达到 80%。他也表示，当地存在很多“非正规经济”。这位阿富汗专家说道，“如果你没有办法赚钱，还可以做点小生意来维生。”

就像被驱逐回阿富汗的阿卜杜勒一样，他现在经营着一家售货亭兼照相馆。与许多当地人不同，他能读会写。他这样描述自己在喀布尔的新生活：“在这里我可以有长足发展。”

一位德国法官曾预测他会被虐待，最终被埋在喀布尔一座叫不出名字的桥下。但现在，阿卜杜勒——这位曾经的罪犯，自豪地坐在自己的店里接受采访，他时不时从桌子掏出能量饮料递给顾客，每瓶售价 10 阿富汗尼（13 美分）。

阿卜杜勒表示，重要的是他的声音被听到，受到人们的尊重。“不再有人告诉我我不属于这里。” 他说道。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曾犯下罪行，但人们都把责任归咎于德国政府。

至于他还想不想回德国？反正七年内他被禁止入境。这位曾在监狱里度过多年的阿富汗人说：“在德国，人们享有另一种自由。你可以嫁给一匹马，没有人会在意。”

阿卜杜勒的母亲目前仍居住在德国南部。她很担心自己的儿子。不过，阿卜杜勒声称：“媒体的描述并不真实，阿富汗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