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穿过县城的街道,正午的阳光却不见踪影,只剩下灰蒙蒙的天在无声地压下来。
那是1984年,正值改革的初期,我手里紧攥着单位的通知,心里却没个着落。
县城里没有几家像样的商店,住着破旧的纺织厂宿舍楼的我以及两个孩子,正迎来关注拆迁限期的恐慌。
面对拆迁,我无处安身"周芳,这纸上的字真叫人发慌。"身后的李大姐拍拍我的肩膀,满脸担忧。
丈夫老周去世后,家里只剩下我和两个孩子,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孩子们的生活费,余钱所剩无几。
想找地方住,租房子,总得有钱吧?
当年老周车祸回不了家,才三十六岁,留下我无依无靠。
回到宿舍,我翻出老周留下的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几封信和他的黑白照片。
心里反复盘算,眼看搬迁的日子一日日逼近,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
晚上做梦时,老周轻声对我说:“去找你大哥吧。”思索良久,我决定求助大哥。
大哥的大义,令人动容带着忐忑的心情,我骑车来到大哥李国锋家。
大哥比我大六岁,是县里拖拉机厂的钳工。
恰逢单位刚粉刷过墙,大嫂张桂兰正在忙着午餐,把我拉来坐下:"赶紧吃点东西。"
大哥听我说自己的困难,沉默良久后承诺去打听房子。
然而房价高昂不在话下,心里有数的大嫂在旁插嘴提醒家庭不宽裕。
临走时,大哥把二十块钱塞给我:“去买点菜吧。”这短短的温情,我记得牢。
雨夜里,大哥冒雨来了我宿舍,带来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竟是房产证和一串钥匙。
我怔住,心里的那个石头忽然放下。
“芳啊,这房子你先住着,等孩子们有出息了,再还我也不迟。”这份心血不是谁都有的。
大哥四处筹钱,给我买了城东的一套平房,五十多平带个院子,虽不大,但安生。
孩子们的成长,家中的依靠而后,孩子们放假回来夸这房子不错,建国考上了省城大学,建华在师范上学,懂事的他们知道我辛苦从不乱花钱。
家中的小院成了我种植青菜的乐土,省下不少菜钱,还能送些给大哥。
岁月流逝到了1994年。
生活的动荡似乎无休无止,国企改革使得大哥下岗,生活费仅够,大嫂又查出心脏病,药费高昂几乎占全部收入。
那样的日子,让我坐立不安。
见此境况,我和儿子商量,决定卖了这房子帮大哥渡过难关。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懂得与我共担心力。
听从儿子的建议,我一纸房产证直达大哥家。
大哥摆手拒绝,说:“那房子是给你的,我们日子挺好。”明明他是不愿让我艰难,岁月催白了他的发须。
终于,我悄悄去了老家,那儿的老宅虽萧条,却能容纳记忆。
花心思请人修整新房,添置一些家具,还拉了电线,一番简单翻新。
雨夜里,我把钥匙递给正在抽烟的大哥,泪水让他无言。
那片菜地、那口井还有小时候的小溪,在大哥心中回响。
他说“真想回去看看。”一念至此,这房子也算还回了心愿。
大哥心意诚挚,而我心里微微一暖,生活何尝不就是为了彼此间的珍重守护。
家的概念在我们之间生长,无论是城里小宅,还是村头老屋,它永远象征着无言的彼此依靠和深厚的情感寄托。
通过这些年度变化,我学会理解“家”的意义,并为大哥这份静守感激和钦佩。
如同春风抚慰大地,这房子的故事也许激起了我们心底的某份柔情,不仅为代际关系,也被生活那些细琐所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