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突然死了，60岁。他爹妈93岁，双双安康健在。建阳死于没脑子，慌张。父母安健，活在睿智，从容。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刚开始。

建阳的儿子小斌斌，35岁，病了有些日子了。

去医院一查，肺里长了个东西，得住院继续查明病因。

凑巧，建阳他爹老金感冒了，躺在床上直哼哼，想吃碗面条。

建阳心事沉重，村里人又纷纷附耳:“你爹早就说了，他73岁那年就该走了，可是你姐得乳腺癌走了，她把他的阳寿借给了你爹。”

建阳一慌:“莫不是俺爹和斌斌同时病倒，俺爹又要借斌斌的寿？斌斌肺里会不会像他姑？得的是肺癌？俺爹他就是小感冒，他感冒好时，就是斌斌肺癌确诊之时。”

“唉，有可能。”人们纷纷摇头:“你想想建阳，凡是家里高寿的，有几个不失去几个孙子，孩子？”

建阳用脑子一过，确实，村里凡是活过90岁的，多多少少损失了一儿半女。不过，那一代人，都有7-8个孩子，老人们也看不出有多大悲伤。

“爹呀，不是我建阳不孝顺，实在是我不能拿斌斌的命数，再借给你。”建阳有了心思。

可是，建阳是孝顺儿子，唯一的姐姐40多岁就死了，两个弟弟都在南京，一双93岁高寿父母，都是建阳在眼前忙活吃喝拉撒睡。

想父母的高寿，得来何其不容易。

母亲60岁糖尿病，70岁脑血栓后遗症瘸了腿。糖尿病后，母亲严格忌口，再没碰过一口麦子面，那求生的欲望，谁也没有那个意志。瘸腿后，冬炼三九，夏炼三伏，从未间断。才有93岁高龄，且越来越健康。

父亲倒是除了这次小感冒，没发过什么病痛。但母亲因为自己有过病，对父亲的呵护伺候，那是尽心尽意，一日三餐，多一口嫌胖，少一口嫌瘦。

父母的高寿和健康难道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可为什么父亲又和儿子一起生病，父亲轻，儿子重？

建阳恍惚起来，头重脚轻回到家里。

床上父亲说:“阳啊，你给爹擀碗面条吧。”

建阳和着泪把面条擀了，打汤卤子的时候，他洒了一把老鼠药。

“如果爹今天死了，也不算年轻，能算喜葬。爹呀，你就把你的命数转给斌斌吧，别让孩子年纪轻轻得那个怪病。”

建阳心里说，但是他眼神飘忽，不敢看爹。

93岁的老太爷，哪里知道孙子小斌已经住院，又哪里知道儿子心中的取舍和痛楚？

他只知道这碗面，一阵怪味随着热气飘进身体里，他吃不下，推开了碗。

建阳额头汗珠滚落，尿了一裤子。

“果然，爹是不肯的，爹是要来借小斌命的，小斌是肺癌无疑了。”

“但是，但是，还有一个办法，爹不肯，我也是个爹，我得肯。”

他端起碗，闭上眼，又和着汩汩不断的泪水，吃下了这碗面。

不到天黑，建阳死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不能把建阳死的消息告诉老金，更不能告诉小斌。”

好心的人们一边擦眼泪，一边相互叮嘱。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正是他们的嘴，指指点点，才让建阳走了绝路。建阳真能用他一命，换来儿子小斌的检查结果逆来顺变吗？

人们啊，管住嘴，别瞎传话，别指点人家的家事。别用同情碎嘴的名义来做伤害的事儿。

友友们，家有高寿老人，真的会殃及子孙健康和生命吗？没有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