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要埋在西藏!”谭冠三将军平反后执意回藏,哪知…

雪域情 2025-04-30 10:54:48



雪山春雷

杨星火

第一章、三月惊雷雪山来——第六章、洁白的雪山(略)

第七章、剪不断的后话

二十九、将军,你在哪里?(略)

三十、他默默无言

那场特殊时期终于过去了,中国开始了“新时期”。

报纸和广播。不断传来各级干部平反、恢复工作的消息。在那场特殊时期,曾经威镇边陲的张国华将军,心力交瘁地病故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王其梅副政治委员被打成叛徒,气愤交加,猝死于北京。

那么,谭冠三呢?是死是活?是在流放?还是已经平反解脱了?我天天翻着报纸,注意着广播和电视,寻找他的踪影。

一九七七年七月,在一次军区干部会上,我遇见了金秘书。他兴奋地告诉我,谭二号平反解脱了,但还没恢复工作。在走上新的岗位以前,谭二号提出一个要求,请假回西藏去看看边疆军民,看看他的第二故乡!中央批准了,他已于上周乘飞机进拉萨了……

呵!我又惊又喜。喜的是他经过一场劫难,对西藏仍念念不忘;惊的是他年高体弱,七十六岁的老人,又有心脏病、高血压,猛然飞上空气稀薄的高原,受得了吗?

金秘书也和我一样,为二号担心。他曾劝他不要去西藏,怕心脏病复发。二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有什么了不起,我早就说了,长期建藏,边疆为家,死在西藏,埋在西藏……”

这,就是谭冠三将军!

上飞机前,金秘书去送他。他激动地握着金秘书的手说:“我回西藏看看,只要身体可以,我要求重返西藏工作。怎么样,小金,你还跟我一起工作,回西藏吧!”

金秘书表示,只要首长还能进藏工作,当秘书的自然奉陪。听说,二号到拉萨后精神很好。拉萨的驻军和各族人民群众,为他的来访惊喜交加,奔走相告。每天。二号都要走访几家,来看望他的人也络绎不绝。从清早到深夜,二号都沉浸在兴奋的、喜悦的探亲访友之中。

听到这些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仍是又高兴又担心。我默默地为他祝福,祝他身体健康,重返高原,再建功勋……

一个月过去了。一天晚上,我正在军区文化部办公室值班。西藏军区驻川办事处宣传科给我打来电话,一个声音沙哑的干事颤声对我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谭二号从拉萨回来,没几天,就全身瘫痪了!”

我急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喊着:“什么什么?他瘫痪了?怎么可能?”

对方说,千真万确是瘫痪了!医生检查后确诊为脑血栓。现在住在成都军区总医院内四科!

天啊!我放下电话筒,泪水直往外涌,不禁放声痛哭……

令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决定,明天去总医院探望。

军区总医院坐落在成都北郊,离天回镇很近。我乘公共汽车来到总医院,沿着一条柏油路,绕过一个池塘。拾极而上,到了内四科大楼。这是一个专门接待高级干部的病区,病房大都为一个病人,一个单间;还有一套二的,是为兵团级干部准备的。谭冠三政委是正兵团级,住在大楼二层楼的一个套间里。我边走边想,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老首长呢?如果他的精神还好,能了解一下他在拉萨的活动和感受,那一定是很动人的。

我轻轻地敲开门,一个小胖子男护士陌生地看了看我,问道:“你找谁?”

我来看望谭政委。过去,我在西藏军区工作过。

我边说边走了进去。

小胖子说他叫小李,是为谭政委按摩的护士。他领我穿过走廊,走进内室,指着里面说:“请进,他就在那个床上。”

屋内窗帘低垂,光线比较暗淡。我揉了揉眼睛,举目望去:

洁白的病床上,斜坐着一位老人,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头发稀疏的像一撮枯草……

天啊,这就是谭冠三吗?这就是那文武双全,闻名中外的谭冠三将军吗?我惊得向后退了两步,简直不敢前去相认。可是,仔细看去,那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他明明又是谭冠三政委!

“二号,二号,我来看你了,你,你……我伸开双手,向他床头走去,声泪俱下。

他抬起头来,陌生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甚至仿佛没有看到我似的,他的目光涣散,游离……

我急了,伸出双手轻轻摇动着老人的肩。忍泪呼唤道:二号,二号,我是星火,我是星火呀!我来看你呀!你……

老人似乎有点吃惊,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住我。

小胖子把嘴附到老人耳边,大声吼道:“她叫星火,星火,还认得么?”

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嘴里发出了声音:“喔喔,哦哦哦……”

天哪!我的谭政委!你说什么呀?我绝望地呼喊着。

小胖子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他说,星火,我记得……”他还告诉我,只有他,才听得懂首长的话。来了客人,都由他做翻译。

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使劲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我颓然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扭过脸去,泪水卟哒哒滴在军衣上……

一只温柔的手,拍着我的肩。

我抬起泪眼一看,是谭政委的夫人,眼泪汪汪地望着我,喃喃的说:“他,他不能说话了……从西藏回来,没几天,就,就说不出话了……你,来迟了,再也不能采访他了……

我紧紧握住夫人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来迟了,来迟了。我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跟着谭政委去拉萨呢?为什么没有早些抽出时间,了解他的一生,了解他是怎样参加秋收起义的?他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毛泽东的?他是怎么走过雪山草地的?他和夫人在战争年代怎样结为伴侣的?还有他对他的四个儿女,特别是送给老区农民的戎生之间的父子情……

如今面面相对,却默默无言。

即使不能交谈,我也要坐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哪怕是陪伴他一个钟头也好。

夫人叹了口气,轻声说:“西藏的战友们来看他,都像你这样,默默地含泪坐在他身边,一做就是几个钟头……

我忍着泪,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的老政委。我多么希望他能对我笑一笑,点一点头。甚至闪出一丝似曾相识的眼神也好。可是,没有,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

然而,我却等待着。我固执地期待着,他会突然清醒过来,伸出食指,指着我说:“呦!星火来了!快帮我把阳台上的花盆,抱进客厅呀!”

遗憾的是,这仅仅是我的幻想。

我在谭政委身边默默的做了一点三十五分钟。医生查房来了,我才深情地看了老政委一眼,悄悄地走出病房。

不,我的老政委不会长久这样下去。他会好转的,也会说话的,他会把他的一生经历,有声有色地告诉我的。

离开病房,我和夫人洒泪而别。我这样劝慰夫人,也这样安慰自己……

(未完待续)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星火: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后期整理:唐雪松(杨星火大女儿)。

作者:杨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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