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速归队
张世连

七、险遭大雪封山
当车队过了唐古拉山后,遇到了点麻烦。突然鹅毛大雪铺天盖地,霎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看不清道路,车被迫停了。
因雪大且急我们已没有方向感了,就像钻进了冷棉花团里一般,只能靠大约车头是向南来辨别方向。这时前边有战士从车厢下来,我也觉得挺冷,想下车活动活动,又听说前边军人家属带的小孩冻的直哭。
这时有位姓杜的外单位战友主动拿出他从老家带的糯米,说:“烧点稀饭让该子喝吧!”我懵了,心想:这大雪纷飞,无锅无灶又无柴,难道他带有煤油炉子?
坐的车驾驶员是二班班长,他向拿米的人忙喊:“拿过来!拿过来!”然后就拿出自己的洗脸盆,又拿出(高寒地域开车特装备的)喷灯。瞬间我明白了,立即接过他的盆子蹲下,用手捧雪往盆里装,副驾驶员小刘让我暂停,他用雪在脸盆上又搓又擦弄干净后,我俩捧雪边装边按,很快盆中雪就实腾腾堆的老高。
班长把一个小铁三脚环形架放地上,垫起装满雪的盆子,然后拿着喷灯像打气似的直往盆底喷火。此时围拢了一圈从车上下来的军人,小刘换班长继续喷,我又换小刘喷。
忽然指导员过来了,他问:“水烧开了没有?”班长说:“雪快烧开了,快化成水了。”大家都笑了一下,只是冻的笑不出声。我屏住气不敢笑,心里老反复默唱京剧《智取威虎山》杨子荣那句“山高不能把路挡,抗严寒化冰雪我胸有朝阳。”
指导员要带着一排长挨个查看前边车辆,临走交待说:“做好稀饭先给小孩儿喝。”老杜说:“就是我看到小孩子冻得直哭,才憋出个这主意来。当雪化成水后,老杜说:“米不淘了啊!冷水下锅。”
他倒米后又来换我喷火,此刻站一圈看热闹的人冻的早变成团团转了。大家很发愁,怕困在这半路上当山大王(高原兵对困山上下不来的人的戏称)。当煮好大半盆子半生不熟稀饭时,先给带小孩的家属都盛滿满的一茶缸送去。班长又喊:“都快拿茶缸来舀,很快就会凉的。”大家都拿茶缸来了,你让我、我让你,在互相推让中,大约每人喝有半茶缸。我和那位班长喝的最少且凉得很,指导员一口没喝。
这时雪停了,太阳又出来了,高原天气真是反复无常。虽然地面上有厚厚一层雪,但从路边的沟渠能清晰看到路面轮廓。大家高兴极了,那紧锁地愁眉全舒展了。此时太阳照着雪反光特亮,驾驶员都戴上有色墨镜,我也掏出腰间那咖啡色风镜带上了。我突然发现我老乡王股长未携带风镜,这是大问题,太阳照雪地上的反光刺眼必得雪盲。
我说:“股长!把我的风镜戴上吧!”他说:,不用!不用!”我随手摘掉他的近视眼镜,用钢笔挤蓝墨水涂上,替他做个蓝色墨镜强行给他戴上。他笑着一哈热气,蓝墨水顺鼻子边上往下流,我们都笑了。我又到后边车门处告诉那位陕西军嫂说:“嫂子!用帽沿给娃儿遮住眼(音若撵),你俩都不敢看雪地,雪地反光厉害,得上雪盲可不得了。
前年在边境打仗我连在詹娘舍山和浪木龙山各有一个战士得雪盲,眼(音若撵)窝肿的像桃子,还直流泪啥也看不见。哎!嫂子你有好条件,把头发弄乱拨拉到前边遮住眼窝,很管用。一定要听我(音若呃)说的啊!若真得上雪盲了,到部队你看不清娃他爸,那可就㞎下(音若哈)咧!”我这一通标准的陕西关中话把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指导员吹哨出发,最前边的车慢腾腾开始行驶了,指导员和我车上的副驾驶小刘换了座位,他要和我这老乡坐一起聊聊天。闲聊中我获悉指导员和我同年入伍,同年提干,同一个级别。
当聊到买一块记不清是什牌手表(可能是最便宜的一种欧米加)需370元钱时,我说:“太贵了!我一连拿四个月津贴(薪金),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不够。”他惊讶的问我:“你一个月领多少钱呀?”我笑着说:“九十一块呀!全军没减薪前每月九十二块六刚好够,现在不行了。”他说:“不对呀!青海和西藏同地区级别呀!你怎么会比我少十块,你是二十二级吧!”
这时我才想起西藏军区全体干部都领着低一级的薪金。我忙向他解释:“我们西藏军区为了减轻人民负担,全体军官在张国华司令员的带头下,都拿着低一个级别的津贴(薪金)。”他这才明白了,说:“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未完待续)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张世连:1942年3月生于西安,1958年12月入伍。1961年9月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侦察学校,1964年7月毕业分配至西藏军区炮兵独立308团指挥连历任气象站长、副连长。后调入四川省苍溪县武装部任参谋。1985年3月转业到洛阳市工作,2002年3月退休。

作者:张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