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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盒上的小太阳

2008年的梅雨季，母亲的病历本比日历还厚。她总坐在飘窗边，对着血压仪叹气，药盒在窗台摆成整齐的方阵，像排等着晒太阳的小士兵。

我初中走读，每天清晨都能看见她在厨房熬中药，蒸汽把她的白发熏得更白。“今天有暴雨，带伞。”她把伞塞进我书包，病历本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后来才知道，那是她跟着天气预报学的，怕我忘记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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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我偷偷翻开她的病历，诊断书上的“风湿性心脏病”像团乌云，而她在空白处写满了：“小雨穿蓝外套，大雨穿红雨靴，周三月考别让她吃凉的。”原来她的每个晴天，都藏在给我记的天气预报里。

十八岁的病历裂痕

高三那年，我因为模拟考失利冲她发脾气：“你除了会看天气预报，还会什么？”她正对着药盒分药，手抖得把白色药片撒了满桌：“妈就盼着你别淋着雨，别冻着……”我摔门而出，没看见她蹲在地上捡药片，病历本从膝头滑落，露出夹在里面的——我的幼儿园接送卡，小学奖状，还有张泛黄的纸条：“等小雨考上大学，妈就去做心脏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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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的深夜，她突发心绞痛被送进医院。我在病房看见她的病历本，最新一页写着：“今天晴，小雨穿羽绒服了吗？”旁边是护士画的红叉——她疼得手抖，字都写歪了。

三十三岁的天气预报

母亲走后，我在她的床头柜发现本新病历本，每一页都画着天气预报：“2023.3.12，晴，小雨生孩子，记得带束花。”“2023.8.5，雷阵雨，小外孙该加辅食了。”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些日子，却还是用颤抖的笔，给我画了一辈子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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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给女儿记成长日记，每一页都会画个小太阳。窗外下雨时，女儿指着日记本笑：“妈妈，这个太阳和姥姥病历本上的一样！”雨点打在玻璃上，恍惚看见母亲在飘窗边写天气预报的背影，药盒在阳光里闪着光——原来最深的母爱，是她把自己的病痛折成纸船，让你在她的病历本里，永远踩着晴天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