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隆三十六年秋,岭南书生程砚秋赴京赶考。这日程砚秋行至河间府地界,忽遇暴雨倾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得冒雨前行,盼能寻个避雨之处。
雨幕中隐约见前方有座大宅轮廓,程砚秋紧赶几步,到得近前,却见宅院破败不堪,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楣上"林府"二字尚可辨认。他犹豫片刻,终抵不过风雨侵袭,推门而入。
院内杂草丛生,几株老槐树在风雨中摇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正厅大门半开,程砚秋抖落蓑衣上的雨水,迈步进去。厅内尘埃满布,蛛网密布,正中竟停放着一具黑漆棺材,棺盖未完全闭合,露出一道三指宽的缝隙。
"想必是无人料理的凶宅。"程砚秋自语道,却因疲惫不堪,也顾不得许多,在远离棺材的角落铺开行囊,取出干粮就着水囊简单果腹。
天色渐暗,程砚秋点燃随身携带的油灯,从怀中掏出黄铜旱烟袋,填上烟丝,就着灯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他望着厅外渐小的雨势,盘算着明日行程。烟毕,他将烟袋衔在口中收拾行装,忽然一阵阴风穿堂而过,油灯火焰剧烈跳动,险些熄灭。
程砚秋心头一紧,忙护住灯火,忽闻棺材方向传来"咯吱"一声轻响。他凝神静听,却又没了动静。
"想必是木材受潮发出的声响。"他自我安慰道,却再无心读书,早早和衣而卧。
夜半时分,程砚秋被一阵清晰的抓挠声惊醒。那声音分明来自棺材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刮擦棺木。他浑身汗毛倒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咯吱——咯吱——"声音时断时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程砚秋壮着胆子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见那棺材盖似乎比先前移开了些,缝隙更大了。
"莫非是野猫钻进去了?"程砚秋心中疑惑,终究是读书人,胆量比常人大些。他轻手轻脚起身,一手持灯,一手握着防身的折扇,小心翼翼向棺材靠近。
距离棺材三步之遥时,抓挠声戛然而止。程砚秋屏住呼吸,将油灯举高,想看清棺内情形。就在此时,一只青紫色的手突然从棺缝中伸出,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他的右腕!
程砚秋惊得魂飞魄散,手中油灯跌落在地,火苗熄灭。那手冰冷刺骨,力道奇大,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危急关头,他猛然想起口中还衔着旱烟袋,当即用左手取下烟袋,将滚烫的铜烟锅狠狠插入那只鬼手的指缝。
"啊——"棺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鬼手如遭雷击,猛地松开。程砚秋踉跄后退,跌坐在地,只见那手迅速缩回棺中,棺材盖"砰"地一声合拢,再无动静。
程砚秋惊魂未定,连滚带爬退回角落,紧握烟袋戒备到天明。
东方既白,程砚秋才稍稍定神,想起夜间遭遇,既惊且疑。他壮着胆子再次走近棺材,发现棺盖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移动过。若不是手腕上五道青紫指痕犹在,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噩梦。
"此事蹊跷,需弄个明白。"程砚秋自语道。他收拾行装离开荒宅,行不多远遇见几个早起的村民,便上前询问林家旧事。
"公子说的可是村东那座鬼宅?"一个老农闻言色变,"那宅子空了二十多年了,据说林家的独子死得蹊跷,常有怪异,无人敢近。"
程砚秋详述夜间遭遇,村民无不骇然。老村长闻讯赶来,听罢叹道:"那棺材里应是林家公子林墨轩,二十年前赴京赶考,却突然暴毙,尸体运回时已不成人形。林家随后败落,无人敢动那棺材,就一直停在那里。"
"小生想开棺一探,不知可否?"程砚秋问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终老村长点头:"公子既已招惹了他,不如弄个明白,老朽可找几个胆大的后生帮忙。"
晌午时分,十几个青壮村民手持棍棒农具,随程砚秋重返林宅。众人合力撬开棺材,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胆大的凑前查看,只见棺中尸身已成白骨,唯右手皮肉尚存,呈青紫色,五指弯曲如钩。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指缝间竟真夹着些许黄铜碎屑和烟丝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