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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一个春天，爸妈突发奇想，提议周末带着我们院子里所有的孩子去十几公里外的赵湾水库游玩。到周末，院子里的大小孩子们十几个都来我家集合，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五岁，背着鸡蛋、馒头、饼子、水壶，整装待发。

我妈看见小萍亮晶晶的坤包就笑了：“小萍你这个包连一壶水都装不了。”小萍装没听见，把她那中看不中用的包藏到身后，顺便把自己也藏到孩子们中间去。一个小孩子能做主的事实在是太少了，对五岁的小萍来说，她并不知道远游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终于有机会背她的漂亮包了，她执拗地希望背上自己的新包。见小萍眼圈已经红了，大人们赶紧转移话题，转而清点人数。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最险峻的山路是一段爬坡，坡很陡峭，路还有些泥泞，七八个半大小子站在高处排成队，把小点的孩子接应着托、拉、扶、拽着上了山，小萍就是在这条“传送带”上被一只只手传送上来的。山头视野开阔，已 经能看到地平线上赵湾水库泛着光芒的水面。

走到人困马乏，小萍懵懵懂懂走向河边一户人家，院子周围种了一圈花，开得热闹，酷似童话绘本上的小院，我妈上前拉着小萍，带着姑娘们驻足观赏，院里出来了一个老奶奶，招呼我们进去歇脚、喝水。离开时，我妈悄悄在老奶奶家的石桌上放了几个苹果。

继续上路时，我妈发现小伙子们已经跑远了，带着我们追了上去。不觉又上了一个山坡，水库越来越广阔，水域连成一大片，仿佛要把天地也融入其中。在抵达一个又一个山坡顶端时，水库以不同的姿容出现在视野里，山崖后一角蓝色的港湾，树杈间的几道波光……前方不断传来消息：“快到了！”可“快了”似乎说了好几次，转过一道弯儿，还有一个坡，穿过一个槐树林，还有一片杨树林，树叶茂密到看不清前路，大家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正当大家心灰意冷时，忽然间，完完整整的一片水库在我们眼前展现大片的蓝，开阔的蓝，一望无垠的蓝，水天一色。几个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扑向水面，风起时，水面跳动着粼粼波光。

我们围坐在水库边吃东西，但谁都没心思吃。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船，嚷嚷着要去划船。我们都是平生第一次坐船，不知谁解开了缆绳，船悠悠向湖水中间漂去，有人尖叫，有人放声高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哪里有双桨？我爸强作镇定，任凭姑娘们大声合唱，指挥小伙子们靠船舷坐好，跟着节奏用手拨拉水划船，一下一下船靠近了岸……等所有人都上了岸，我爸才松了口气，一边擦汗一边跟我妈说，其实划船时他害怕极了，脑子里闪过无数船翻了的画面……

多年后，每当听到那首歌“余晖洒下一缕缕碎波潺潺，晚风里灯影柔曼，荡漾着湖水清清倩影婉转……”，我眼前浮现的，竟是赵湾水库的那一程。那一刻，春光正好，大家在一起，嬉笑打闹、无忧无虑；那一刻，山明水静，水库如梦如幻，成为我记忆中无与伦比的景象。每当遇到美丽的风景或动听的歌，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片蓝色的水域，以及与我同行的那些小伙伴。

原文首发于《时代邮刊》第482期

2025年4月·新中年

编辑/何淋淋